戚云恒以为,欧阳要和他商量的,肯定又是什么善后事宜。
太后之死看似巧合,但若是巧到了这种言出法随的程度,那肯定是用了某种手段,将必然的结果以巧合的方式呈现在世人眼前。
事发的时候,欧阳一直和他在一起,不存在预先布局的可能,十有*是使了某种非常人所能触及的手段,这才使他得以心想事成。
这样的手段,或许是有代价的,比如需要付出些什么,或许瞒不过某些非常之人,比如沈真人,所以,欧阳才会需要他的协助,为他善后。
戚云恒已经做好了欧阳所说之事或许会让他很是为难的心理准备,结果却听到欧阳说出了一件完全超乎他预想的事情——
“我想让欧菁出家。”
“不是实实在在的出家,只是所谓的带发修行,随时准备还俗的那种。”
“为了让她好去好回,我需要借用一下你的名义,以为你祈福的名义去出家。”
“但你知道,我不擅长做这种锦绣文章,所以免不了要麻烦你来安排。”
听欧阳说完,戚云恒一阵无语。
“重檐。”戚云恒叹了口气,“不过就是小事一桩,你何必说得那么郑重其事。”
“术业有专攻。对你来说是小事一桩,但对我来说是很让人头大的麻烦事。”欧阳道,“对了,这事我还没和菁儿商量,只是先和你打声招呼。你这边若是没有问题,我就把她叫来商量。她若同意,你再着手安排。”
“……你未免有些太宠她了。”戚云恒扯了扯嘴角,“先不说此事乃是为了她好,即便不是,你也无需去征求一个小辈的意见。”
“你不觉得,人世间最讨厌的三个字就是‘为你好’吗?”欧阳撇嘴道,“说话之人又不是我,怎么会知道我好与不好?即便这样的安排真的有益,那也是以我不开心作为代价,其结果,终究还是不好!”
“……”
“再说,以她的年纪,未必能够理解‘所嫁非人’这四个字的要紧,若是因我的安排生出恨嫁之心,觉得是我刻意毁她姻缘,让她无法嫁人……”
“等等!”戚云恒越听越觉得不对劲,终是忍不住打断,“你安排她出家是为了让她不必嫁人?不是为了让她摆脱摔伤秦国公夫人这桩事的影响?”
“这件事能影响什么?”欧阳一脸莫名,接着又恍然大悟,“哦,确实,她本来就不太好嫁,出了这事,更是很难再找到什么‘好’人家。我之所以让她暂且出家,就是让她别去凑合,省得所嫁非人,然后再悔不当初。”
听到这里,戚云恒终于确认,他家皇夫真不是故意用小事来与他增进感情,而是真心觉得这是一件要紧事,只不过他家皇夫对要紧事的定义与常人存在偏差,而且是不小的偏差。
“我明白了。”戚云恒不自觉地叹了口气,“你去问吧,问好了再通知我。”
“嗯,明日我便回府,把菁儿叫来。”欧阳点头。
——又要出宫。
戚云恒郁闷地看了欧阳一眼,终是没有反对。
戚云恒其实很想知道欧阳到底是怎么让太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了性命,这样的手段又是否能够一而再再而三地复制,但他很清楚地记得,他曾对欧阳说过:欧阳不说,他便不问。
君无戏言。
既然话已出口,他就必须做到言而有信。
但除去好奇,戚云恒并无更多的担忧,更不担心欧阳会将这种手段用在他的身上。
欧阳并不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官场老油条。
欧阳做事一贯秉持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在此前提下,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若是云太后不曾主动招惹欧阳,不曾施展手段想要置欧阳于死地,即便戚云恒开口相求,欧阳也未必会应下此事,更不会当场下手。
同理,若是他不率先背弃,将欧阳逼得忍无可忍,欧阳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伤害他。
正如欧阳曾经说过的:只要君不负我,我也定不负君。
唯一让戚云恒放心不下的是欧阳的疑心病。
戚云恒打开了欧阳的身体,却打不开他的心扉,每次窥视,都只觉迷雾重重。
到底怎么做才能让他家皇夫敞开心扉,与他坦诚相待呢?
戚云恒想来想去,很快意识到——
不问,不说,这真是一个错误的决定!
借着太后驾崩以及自己身体不适的双重借口,戚云恒暂停了这几日的早朝。
但除了一起赖床,戚云恒并未从欧阳那里获得更多慰藉,而且躺了没多久,两人就在肚腹的催促下,起床用膳。
用过这顿有些晚的早膳,欧阳便出宫回府见欧菁去了。
戚云恒也不想再回床上装病——喝了欧阳给他带过来的那壶水,又狠狠睡了一觉之后,他已经完全没有了病弱的感觉,再躺回到床上也只是浪费时间,让自己难受。
略一沉吟,戚云恒决定去灵堂那边做做样子。
太后的葬礼是不会干扰到朝政的,除了首日的祭拜和出殡之日的相送,文武百官并不需要为其守灵,即便是皇帝这个孝子也只需要定时定点地过来上香叩拜即可。
真正需要为太后的葬礼辛苦遭罪的,乃是宫中后妃和朝中命妇。
但对已经有皇子傍身的高妃和陈妃来说,这样的苦和罪,她们甘之如饴。
原本她们还在为即将入宫的新人担忧,为皇后可能孕育的嫡子发愁,云太后这一死,皇帝陛下又愿做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