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夜宵,朱边等人带着各自的任务离开皇宫。
就在走出宫门的时候,朱边悄无声息地凑到高名身边,小声问道:“高都督,你跟在陛下身边最久,对夏宫里的那位皇夫应该也很是熟悉吧?”
“您到底想问什么,直说吧!”高名最不想谈论的人就是欧阳,但朱边也是个难缠的滚刀肉,绝不会因为他的缄默就放弃好奇。
“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物?”朱边挑眉问道。
高名沉吟了一会儿,开口道:“这么说吧,若是您哪一天觉得自己活腻了,不妨试着招惹他一下。”
“……陛下就这么宠爱他?”朱边一阵无语。
“这和陛下的宠爱没有半点关系。”高名叹了口气,“不管旁人怎么说,在我看来,那一位从来就不是靠着哪个陛下的宠爱过日子的。”
“哪个陛下……”朱边的脸色不由得古怪起来。
高名却不想再就此事多言,朝着朱边拱了拱手,“您若是真想了解那位,不妨找些京中老人,向他们打听‘欧三’一名。无论是前朝遗族,还是地痞无赖,亦或是寻常百姓,都可以为朱尚书除疑解惑。”
说完,高名便加快脚步,把朱边甩在身后。
——简直就跟躲瘟神一样。
朱边摸了摸鼻子,对那位传说中的皇夫愈发好奇。
这时候,戚云恒也离开乾坤殿,乘上肩舆,浩浩荡荡地去了王皇后的凤栖宫。
虽然已经让青桐把戚雨浠的事告诉皇后,但有些话还得戚云恒亲自过来和王皇后说上一说。
毕竟,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欧阳都是没可能给他管理后宫的,这项职务最终还是要落到皇后头上。即便是客观条件所限,后宫里的很多事都还不能交到王皇后的手中,但用一些不那么重要的琐事试试她的能力以及立场却也该着手去做了。
因戚云恒提前派人通知过自己要来凤栖宫的事,这会儿天色虽晚,凤栖宫中依然是灯火通明,无人入睡。
王皇后已经率人等在院中,亲自将戚云恒接下肩舆,迎入正殿。
“雨浠已经睡下了?”见王皇后没把戚雨浠带在身边,戚云恒便随口问了一句。
“用过伤药,臣妾就让青桐姑姑带她去偏殿的房间里休息了。”王皇后答道,“那孩子实在是……唉……也不知孙氏怎么就下得去手!再怎样,那也是她自己的亲生骨肉啊!”
说话间,王皇后偷偷瞥了戚云恒一眼。
虽然今日之事必然会被归咎于孙氏乃至太后的头上,但就王皇后看来,戚云恒对孩子的漠视才是这场祸乱的根源所在。她入宫这么些天,就没听闻戚云恒召见过哪位皇子,也不曾听闻戚云恒去过哪个妃子的宫中。宫外的才子大儒全都眼巴巴地等着给皇子们当老师,比如她家中的祖父、叔父,但就王皇后这些时日的观察来看,戚云恒恐怕早就把给皇子启蒙的事忘到九霄云外了。也就是诸皇子的母妃都很得力,早早就亲自教导各自的儿女读书写字,这才没让他们虚度了年华光阴。
王皇后也就能在心里腹诽一下,而戚云恒却是压根就没想到此事会和自己有所关联。他的恼怒主要来自于孙氏的再次欺骗——而且是再一次成功的欺骗,至于戚雨浠被虐伤的事顶多算是火上浇油。
“从今往后,雨浠就由你来照顾。之前的嬷嬷和宫女都已不可再用,你先由自己宫中分出些人手给她使用。等到年后,我再从别处抽调些宫人,把凤栖宫应有的人数补全。”戚云恒叮嘱道。
“臣妾明白。”王皇后躬身应下,接着便道,“雨浠的身份有变,名字是不是也应该……”
戚家的人口一向不丰,祖宗在撰写族谱的时候就没怎么费心,对家中的女孩也不像别家那样忽视,同一辈的男孩和女孩全都共用一字,只是余下的那个名字有所差异。像戚雨浠这一代的男孩就是从雨字,取三点水旁,而女孩却是从雨字,取雨字头。
因此,在戚雨浠由男转女之后,名字也得有所改变。
“这个不急。”戚云恒摆手,“雨浠依旧按照皇子的规格教养,待我将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再做更改。”
“臣妾遵旨。”王皇后立刻不再多言。
“在正式的旨意下达之前,还请皇后谨言慎行,莫要将雨浠的情况泄漏出来——即便是母后问起,皇后也只需将雨浠被生母虐伤之事告知即可。”戚云恒再次叮嘱。
王皇后立刻意识到戚云恒还有后续的谋划,而太后在戚云恒心中的地位也昭然若揭,但从小在宫中长大的她对沉默是金的道理再明白不过,并未因此多言,只是又一次地躬身应诺。
戚云恒也没再多说什么,该说的话说过了,接下来就看王皇后这边的表现。
正准备就这么离开,戚云恒猛然间想到自己还没见到戚雨澈本人。虽说以王皇后的家教和秉性,怎么都不可能像孙氏一样虐待一个五岁大的小姑娘,但人是他安排过来的,总要过去看上一眼,确认一下。
“去看看雨浠吧。”戚云恒当即说道:“悄悄过去,不要惊动了她。”
“诺。”王皇后顺从地应了一声,把戚云恒领向西配殿。
戚雨浠果然已经躺下,青桐和两个嬷嬷正守在她的屋中,见戚云恒过来,赶忙起身行礼。
戚云恒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不要作声,并把王皇后也留在原地,独自走到戚云恒的床边,掀开遮挡在那里的重重帷幔,把里面的小人露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