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皇子回了宫,半路碰见了醇亲王。
“小十六哪里回来?”
“皇叔好,我去街面上溜达溜达。”
“想必是去了荣国府寻你那共患难的忘年交了。”醇亲王动了动鼻子。
十六皇子吸了一口气:“这也能被皇叔您猜到?”
“哈哈哈,我闻到了茱萸鸡丁的味儿,要说起来,这道菜还是从前老国公最爱吃的,哪家的厨子做的都不如贾家。”
…………………………
领了圣旨,休沐过去,荣国府二房的政二老爷便要交接差事、走马上任了。工部郎□□六人,比员外郎高一个品级,原来的顶头上司成了同品级的,在工部混了十多年,贾政自认为还是能够接手好即将分派下来差使的。
而宝玉,恢复了正常的作息——晨练之后再坐骡车去族学。
说起来,这宝玉自今岁过了正月入学,倒是没有正正经经地在族学念过几天书,便因为下扬州一事而打断了。好容易扬州回来,又被贾母下了死命令在府里好好休息,这一休息就到了五月。
时至五月,别的孩子都入学三个月了,宝玉还没记清楚他们谁是谁。不过这不要紧,只要别个知道这姗姗来迟的,是荣国府的嫡系、老太君的心头肉宝二爷就行了。
说起这贾府族学——原来是贾家之义学,原系始祖所立,恐族中子弟有贫穷不能请师者,即入此中肄业。凡族中有官爵之人,皆供给银两,按俸之多寡帮助,为学中之费。特共举年高有德之人为塾掌,专为训课子弟。如今司塾的是贾府旁支,叫贾代儒,乃当今之老儒。听闻其从代(贾赦父辈)字辈便可猜其年岁估计是不小了。
正是如此,宝玉仅入学之时见了这位族爷一面,后头上学,代儒往往是两三日里来一回,剩下的时间,由代儒之孙,名作贾瑞的青年掌管纪律。
宝玉觉得这样放羊吃草的模式太过于懒散,尤其是那监督的贾瑞,虽然对自己是恭恭敬敬,但是一更悄悄说过,瞧见瑞少爷问别的学子索要钱财。
这样的好,便是坏在了根子上!在古代呆了这么久,宝玉深知宗族的重要性,所谓气同连枝,打断骨头连着筋……或者还有个更残酷的词,叫做株连。
一句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被迫捆绑。
宝玉不想等到自己长大一点之后看到贾府后辈都如烂泥一般扶不上墙,所以这族学,迟早都是要改制的!缺的,只是一个机会而已。
而机会,往往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
…………………………
五月十一,宝玉复学。一更二更将宝二爷的文房四宝并一应书册摆放好,宝玉年初来的时候,就挑了最前头的桌子,几个月不在,那些小子也不敢占了去——也没人愿意占了去,在夫子眼皮子下头,多煎熬。
安顿好宝二爷之后,一到四更又退至耳房,那里是各家小厮该去的地儿,若有那知上进的,一门之隔自然是阻挡不了他们好学的心。
然而……
“看看,一更他们……还真当自己日后要去科举呢。”
“可不是,凭谁都是下人,就他们心高……”
“叽叽喳喳。”
被众小厮围观悄声讨论的是宝玉的四个小厮,他们心里头也是苦啊:在宝二爷身边当差确实是人人争破头的好差事,吃喝都是好的,一年四身衣裳,不说年节里的赏赐,单单月钱就有半钱银子,这一年可就是六两!可是六两银子也是不好拿的,宝二爷要晨练,做下人的不能偷懒吧?也得练。这还算好,毕竟府里头一日三顿都吃干的,手脚有气力的很。可是这提笔写字……就要了一到四更的小命了。但是为了保住有前途的差事,不被刷下去,四人还是卯足了劲儿学习的。毕竟珠大爷身边的青松和苍柏两个哥哥就是最好的例子,前程很好呢。
一到四更虽然没学到“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但是对着背地里说自己几人小话的小厮也是看不上眼的,此间这些小厮的主子,没一个身份能比宝二爷尊贵!
耳房里下人们的小事儿宝玉是无从得知的,他倒是惦记着武师傅早上托自己的事儿。
原来那武师傅的长子武安也入了贾家族学,这可是贾母亲口与贾代儒讲的,代儒考校过之后,点头破格收了既非贾府族亲、也非贾府姻亲的武平,大抵是因为对方实在是个好苗子吧。
当时武家也是发生了激烈的讨论的(主要是武三和武家阿奶)。
武三觉得儿子有天分,很应该去好的私塾,而不是在村里呆着,只靠自己媳妇儿胡乱教,所以提议一家人去京城租一个小院,也好过自己与长子都离家了,武家阿爷年迈、安哥儿年幼,家里没顶事儿的,叫人担心。
武家阿奶充分肯定了儿子的观点,认为平哥儿如今的机会确实难得,但是老人家总是未雨绸缪的,觉得若是一家人都去京城,坐吃山空,开支太大了。不如就叫武平与自己儿子先去,反正荣国府给儿子分派的据说是个小跨院,都是男子,住着也方便。
武三怎么能同意?眼见荣国府最起码得聘自己三五年,弄不好还得八年十年的,这日子要是不能同媳妇儿住一块儿,还有什么滋味了?套用宝二爷的话【和咸鱼有什么区别?】
因为儿子一意坚持要全家人去京城,武家阿奶也没办法,只好点了点家当:原先存下的出息和今年发了两次横财,除去已经花销添置了田地之外,还余下五百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