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过得挺快,一眨眼就到了万岁爷的寿辰。这一回不是逢十整寿,故而也无什么浩大的庆典喜宴,不过是在畅春园中摆设家宴,与众妃子阿哥及亲近大臣们同乐罢了。
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畅春园里头也是一片生机勃勃好不热闹,胤祺一早儿就到了院子里头帮着打点布置,眼见着已忙活的差不多了,就听见远远地传来了少年清亮的嗓音。
“五哥,你可回来了!”
十三阿哥胤祥一路小跑了过来,一头撞在了胤祺身上,兴奋地搂着自家五哥蹦了两蹦。他今年已十七了,眉眼俊朗英气逼人,又常年跟着胤祺习武,学了一身横练的硬功夫,个头儿也窜得只比这个哥哥矮了半寸。明明也已是个成家开府的贝勒,一见着自个儿这个五哥却还是如幼时一般无二的欢喜模样:“前儿我还问四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四哥只说叫我等,又说我要是不耐烦就自去迎你——可我要是能知道你在哪儿,还不早就去寻你玩儿去了?干嘛还赶着大冬天的叫皇阿玛给扯到江南去绕一圈儿……”
“都是成家的人了,还跟个半大孩子似的脾气,也不怕叫人笑话。”
胤祺这两日都被自家皇阿玛坑得找不着北,可算是有个弟弟能摆一摆当哥哥的威风,含笑照他额顶轻拍了一把,又拿帕子替他拭了拭一路跑出来的薄汗:“本想着叫你跟四哥在一块儿能学的稳重点儿,倒是一点儿没能学着——这一回四哥也跟着下江南来着?”
也不知道他们这位皇阿玛是哪儿来的兴致,每一回都是挑着大正月的下江南,再赶在三月份回京,也不嫌那南方大冬天的魔法攻击冻得慌。胤祺是被下过禁令不准在江南过冬的,每一回都没那个福气迎驾,回了京又一个熟人找不着,也只能老老实实地找个地儿给自己揽点活儿干,守着日子差不多了再赶回来给自家皇阿玛过寿。
“四哥去了,还有七哥、十哥也去了,剩下的都在京里守着来着。”
胤祥打小儿几乎就是胤祺一手带大的,在这个哥哥面前一向乖顺。笑嘻嘻地任他给自个儿擦汗,又眼疾手快地从边儿上正捧着果盘摆位置的小太监那儿顺了个苹果,心满意足地咬了一口:“五哥,你这次回来能不能多待些日子?”
“要看看安排,我在直隶种土豆呢,一共七州三厅十二个府,我跟于大人磨了三年,直到去年冬天才叫着大半的地界都试种了下去。四五月份就要出收成了,我还得下去盯着点儿。”
若不是这些年在下头跑得多,胤祺还不知道土豆这么高产的粮食居然一直到了大清都还没在民间推广。这几年他都在不遗余力地往下推行着土豆,甚至为此请了皇阿玛下旨准百姓自行开辟荒僻贫瘠之地,更是免了终生的赋税。朝中因为这一道政令打得不可开交,谁都不敢参他,可参于成龙的折子这一两年间都已堆成了山,若是今年不出收成,只怕于大人就得挪挪地方才能交差了。
胤祥对这些事儿没什么兴趣,哼唧着含含糊糊地应了两声,一双眼睛骨碌碌转着往别处张望。胤祺从对于大人和土豆的担忧中醒过神来,见着这个弟弟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由摇摇头淡淡一笑。却也不再多说,只是神秘地朝他眨了眨眼,摸出一柄雪炼钢的匕首来塞给他:“自个儿拿回去玩儿,别拿出来挨处显摆——我可就得着了这么一把,老十四要是也眼馋,我可就没东西给了。”
“诶。”胤祥想来喜欢兵器,见着这匕首目光便是一亮。可才听着自家哥哥的后半句话,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忽然闪了闪,便瘪了嘴委委屈屈地低下头去:“还说呢,老十四现在都不理我了……”
胤祺目光微沉,揉了揉这个弟弟的脑袋没应声,只是领着他到皇子们的那两席坐下。老十四的性子打小儿就傲,跟着十三一块儿学武,打不过了就自个儿赌气咬着牙偷偷加练,每回自个儿跟四哥一不小心偏袒了老十三,都非得偷跑出去堵上半天的气,四哥又是个清冷的性子,到头来还得他出去连哄带劝的才能给抱回来。
胤祺这些年协管兵部跟理藩院,没事儿就弄出点儿子虚乌有的摩擦来,撺掇着佟国纲跟沙俄没完没了的碰瓷儿,一边儿试验那些新式火器的威力顺便练兵,一边儿继续从俄国人手里偷师,趁机学那新式堡垒的建造。老十三打小就喜欢这些个东西,就被他给拎了过来跟着佟国纲转悠,大大小小的也立了不少功,还琢磨出了个新式子母炮来。本想也带着老十四一块儿去,可德妃不舍得儿子,怕那火器无眼擦了碰了的,说什么都不准,哀哀哭了几日谁劝都不好,也只得作罢。当时也没觉着有什么,可这年复一年的功劳积攒下来,这原本差不多年纪、差不多才干的小哥俩儿,可就眼见着能看出差别来了。
年前皇阿玛手里的钱富裕,就又往外封了一批阿哥,老十三身上的功劳多,跳过九阿哥十阿哥先封了和硕贝勒,老十四却还只是个贝子。这种事儿搁一般人身上都不一定受得了,更何况十四那个心高气傲的性子,自打开了府就没再回过宫里头探望额娘。胤禛看不过去训了他几句,如今竟是连这个一手将他带大的四哥都不大待见了,对着老十三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要不是紧接着下江南的事儿把这俩人岔开,兴就能在京里直接打上一场。
“回头我去跟他说,这事儿你就别多管了。”
揉了揉这个弟弟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