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净师兄没抬头，只“嗯”了一声，那支笔在桌上顿了顿，然后又做出了两点标记。他将两点标记连在一起，然后接着煤油灯昏黄的光线翻着手边的一本厚厚的书，看了两页之后，略一沉思的下，又将之前做的标记划掉。
“你说……我现在开始学布阵还算不算迟？”我随手将另一本书抄在手中，瞥眼望去，看到那本书的名字叫做《极星列辰大衍》，很是古怪，翻了两页之后，也发现实在看不懂，便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问慧净。
慧净师兄将笔停下，微微笑道：“勤能补拙啊，这世上从来都没有迟的事情，你想学阵法，我可以教你啊。”
我连连点头，又将书翻了两页，发现那些文字还是以我看不懂的方式排列在一起，看起来便忍不住叹了口气，说：“有速成的方法吗，你知道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最好今晚就能学会，明天就能让我去捣毁柳心颜的老巢。”
慧净师兄表情一滞，苦笑说道：“师弟，你这是在强人所难。”
我当然也只是在开玩笑，随口说说而已，也根本没准备在阵法上多费功夫。不过慧净在苦笑着说完那句话之后，却抽出一张白纸来，在上面随手画了一个六芒星。
“其实对你这样的修士而言，要学结阵，倒不如学破阵实用些，因为修士可以感知到灵力的存在，所以更容易辨识出阵法的原貌。”
“怎么说？”见慧净师兄准备传授些经验，我也当即来了兴趣。
“其实，所谓阵法，不过是借各类灵物与天地元力的感应，通过不断加持强化，以起到影响五识作用的一种方法。”
“由阵眼提供的强大灵力影响周围元力，算清楚元力的波动频率，在特殊的位置设置阵基，用以加强元力的波动范围，便成了涵盖一片区域的阵法结界，想要将阵法破除，无非就是反其道而行之。先抛开阵法影响，感悟到本质的阵纹频率，顺着波动幅度最大的阵纹找出阵脉，阵脉是组成阵法的纹络，剖解出一条完整的阵脉之后，便可由此而窥探出整座阵法的面貌一二，并且推算出提供灵力的阵基所在的位置，阵基之间相互影响，能破解其一，便可由此推算出其二，等破除所有阵基之后，阵眼自然也无所遁形，将其挖出损毁，阵法即被彻底破除。”
“就……这么简单？”我仔细听完慧净师兄的讲述，不由瞪大眼睛。
慧净师兄又用笔随手画着，口中解释道：“本质自然就是这样，但真正实行起来，却是千难万难了，更何况我所说的，只是处理最简单的阵法的步骤，那些稍微复杂的阵法，很多时候用这种方法是行不通的。阵法一途天赋还是次要，见识却排在首位，阵法种类成千上万，且变化万千，若是没有足够的积累，很难辨识出阵法的本质，就算侥幸认了出来，也可能会因为不了解阵式变化而迟迟找不到阵基所在，这些都是急不来的，见的多了，自然就知道怎样的阵法该有怎样的解法。”
“那师兄找到学校里那座阵法的解法了吗？”我开口问道。
慧净师兄迟疑着回答说：“如果只是十四尸魂阵与枯骨锁魂阵，凭我的实力，的确足以推算出阵法的全貌。”他说到这儿，话锋一转，忽然莫名问我：“你有没有注意过两座阵法之间的那圈黑色的光？”
“当然，”我点了下头，然后疑声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却见慧净师兄神情有些迟疑，过了片刻，这才很是不确定地说道：“那东西，我总有种熟悉的感觉，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怎么说？”我也有些好奇，继续追问一句，却又忽然想起，那圈黑色的光晕，好像是柳心颜的灵念来着。
“这也是我来藏经阁的原因，”慧净师兄缓缓舒了口气，将笔放到书桌一边，手指有意无意地轻敲着桌面，“我对自己的记忆一向有自信，但却记不清究竟是在哪里见到过。我一向很少走出寺门，如果我真的曾经见过那种东西，那就是在这藏经阁里了。”
“你可能记错了。”看着慧净师兄一脸的纠结，我出声提醒他道，“那是柳心颜的灵念，我听柳心颜亲口说的，六欲阴罗就是从那光晕处生成的。”
慧净师兄眸光却只略微一闪，问我说：“你信她吗？”
我疑惑道：“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为什么不信？”
慧净师兄也疑惑看着我，说：“既然是无关紧要的事，那为什么……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