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没有发出暴笑,甚至很长时间都没有声音,感觉很诡异。
忽然,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松鼠在神道旁的树枝上跑过,吸引住了某位羽林军校尉的视线,让他下意识里松开了手里的铁枪,沉重的铁枪落在一旁同僚的脚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哎哟!”
仿佛凝固一般的气氛被打破,人们终于醒过神来,脸上露出荒谬的神情。
一片哗然。
陈长生的提议实在是太荒唐了!
这件事情干系到大周的皇位、人族的未来、史书的取材、千万人的生死。
他居然想着与自己的师父打一架来做出决定?
当年洛阳,周独|夫与魔君的战斗确实改变了历史的走向,但那是外战。如果说世间一切纷争都可以通过如此简单的手段得到解决,百草园里怎会死了那么多皇族的子孙,国教学院又如何会在二十几年前变成一座荒凉的坟墓?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王之策看着陈长生说道,没有任何嘲弄的意味,反而带着些安慰。
陈长生认真说道:“既然要以天下苍生为重,不想死太多人,以免人族势弱,偏又都不肯让步,那么让我们打一架来定输赢,最后不管他死或者我死,大家都还会活着,这难道不是最好的方法吗?”
听到这句话,人群渐渐安静。
人们望向南方渐静的那道烟尘以及渐近的另外一道烟尘,感受着那些隐而未发的杀机,默然无语。
刚才听到陈长生提议时的荒唐感受已经被冲淡了很多,虽然还是荒唐,但似乎也有道理。
最关键的是,陈长生说的对,不管他死还是商行舟死,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还活着,京都会好好的,这难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吗?
王之策的眼神变得深沉了几分:“天下大事,并非儿戏,更不是小孩子打架。”
用一场战斗来决定人族的将来,无论怎么看都是很荒唐的行为。
陈长生看着王之策说道:“我自幼看过很多书,书里写过很多阴谋诡计,但往深里望去,或者往简单去想,那些事情与西宁镇上的孩子们打架有什么区别?不过是看争的是糖果、鱼还是天下,又或是史书上的篇章分量罢了。”
王之策沉默了很长时间。
在陈长生与苟寒食以通读道藏闻名于世前,他便是那个最早通读道藏的天才。
他看过的书绝对不比陈长生少,但直到今天他才开始从另外的角度去思考书上的某些内容。
治大国如烹小鲜,他一直以为这是在说谨慎,可按照陈长生的说法,也可以说是完全不需要在意。
群雄争霸,就是孩子打架,莫道宫廷喋血,须知杀鱼也会流血。
王之策说道:“我承认你的看法或者有道理。但你的师父不会同意。”
当陈长生与王之策说话的时候,商行舟一直保持着沉默。
他站在南溪斋剑阵里,没有破阵的意思,静静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长生知道王之策说的没有错。
他比谁都清楚商行舟的想法。
商行舟是世间最谨慎、最老谋深算的人。
他做任何事情都会谋定而后动,没有绝对把握,便不会出手,即便出手也不会留下痕迹。
上的那些功臣都死在他的手里,世间却没有几个人知道计道人的存在。
所以国教学院血案之后的那些年里,即便天海圣后也找不到他的踪迹。
像商行舟这样的人,绝对不会把全部的筹码放在一场战斗里。
哪怕无论怎么看,这场战斗他都必胜无疑。
因为他要的是千古伟业,而且只要是战斗都会有不可控的偶然性。
陈长生怎样才能说服他?
“当我看到吴道子从石墙上走下来,就开始想这件事情应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陈长生看了徐有容一眼。
也就是在那一刻,他知道了王之策会出现,她会败给师父。
他望向王之策继续说道:“然后,我忽然想到了一个办法。”
听到这句话,无数道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商行舟也转身望向了他,似乎想要知道他到底想出了什么主意。
“我知道我很难说服师父同意我的提议。”
陈长生对王之策说道:“但你可以。”
商行舟请王之策来京都,是要他说服徐有容不要做出玉石俱焚的疯狂行为。
陈长生什么都没有做,是因为他也在等着王之策出现。
他希望王之策能说服商行舟同意自己的提议。
是的,能够说服商行舟的人也只有王之策了。
“而且既然是打架,总是需要一位裁判。”
陈长生说道:“整个大陆也只有您有资格来做这个裁判,因为您的声望足够高,所有的人都信服您的公正。”
王之策沉默片刻,说道:“原来你是真的在等我出现。”
人们终于听懂了陈长生的话,明白了他的安排。
徐有容深夜入宫,陈留王夜赴洛阳,京都局势无比紧张之时,他却在离宫石室里静悟剑道。
为什么?因为他需要准备这场战斗,因为他在等着商行舟请出王之策。
原来他一直在等着王之策出现。
原来他一直在这里等着王之策。
但他凭什么判定王之策会帮助他?
就因为王之策的声望与公正?
王之策看着陈长生说道:“我与你师父的关系并不好。”
他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