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的一双眼睛像是桃子,芙蓉的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她常哭,苏畅昏迷不醒的时候,她常哭,如今本以为有好日子过,苏畅又被送进了刑部大牢,春娘或多或少听到些消息,伤心难过,早起就给菩萨上香,又哭个不停,如今眼睛都花了。看东西都是影影绰绰的。
芙蓉把布匹拿给她:“春娘,你就不要哭了。事情,不是还没那么坏吗?少爷虽被关在刑部大牢,可我也让安管事去打探过消息了,一切安好呢。在刑部他也没受苦。”
“你这孩子,也不用安慰我。”春娘抹抹泪道:“葫芦进宫习学,见到了茶茶,茶茶跟葫芦说,畅儿被关进刑部的事,她已听说了,她试图去为畅儿说情,可是……自从皇上受了伤以后,心情很是不好,连日来不上朝,也不见后妃众人。茶茶甚至都不能接近皇上……这可怎么办才好呢。”
“春娘,吉人自有天相。你且安心,这次,我看少爷一定能逢凶化吉。自成亲以后,我跟少爷坎坎坷坷,可如今,不也走过来了吗?而且,我就快降生孩儿了。”芙蓉笑笑,脸上有慈母的柔光,她轻轻抚摸着隆起的腹部,心里全是爱意。
春娘抬头,看到芙蓉的腹部,深知她的不容易,便揩揩泪,挤出一抹笑来:“都是娘不好,都这个时候了,你心里本来就够艰难了,娘还在这里哭哭啼啼的,不是惹你伤心吗?你说的是,吉人自有天相,畅儿他人好,怎么会出事呢?一定能化险为夷。芙蓉啊,你要好好的养身子,看开些,肚子里的孩子最要紧。”
虽是这样说,春娘到底把苏畅当亲生儿子对待。苏畅这样,她心里还是酸酸的。
芙蓉将雾紫色的绸缎料子拿给她:“春娘,你不是会刺绣吗?而且,你也能做些衣裳。我特意买了这些布料,想着做衣裳用的,可惜……如今我身子笨,手脚不灵活,想给孩子们做几件衣裳啊,却力不从心,春娘,不如你帮我做?”
春娘收下布料,点头答应,陪着芙蓉说了会儿话。便回白家忙活去了。
芙蓉何曾不知她眼睛不好了,若在平时,万万舍不得让她做衣裳,可如今,若不让春娘忙碌起来。她就会胡思乱想。一胡思乱想起来,她又会暗自抹眼泪。芙蓉不想她哭,拿雾紫色的布料给她,让她帮衬着做几件小衣裳,不过是让春娘有点事做,不至于闲暇时间太多。人一旦忙起来,手上有东西占着。就不会想那么些伤心事了。
入夜,雪更大了,纷纷扬扬的,覆盖了苏家屋顶。
天冷,芙蓉早早的睡下,说是睡下。不过是躺着想心事。以前躺着,还能跟苏畅说说悄悄话,如今屋子里空荡荡的,只有她一个人伴着闪烁的烛火。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的风更大了。雪也呜呜的嘶鸣着,芙蓉歪在那儿,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走进了刑部,在那里,她看到了满脸是血的田青仁,可苏畅脸上,却干干净净的,她可怜田青仁,又暗自庆幸苏畅没有大碍,没想到苏畅却笑着跟她说“芙蓉,你仔细看看我的脸。”芙蓉借着昏暗的灯光细细一瞧,苏畅脸上乌黑发紫,鼻孔里还在流血,像是中了毒。
芙蓉吓的惊叫。醒来之后,浑身都是汗。那个梦太过真实,就像是真事,芙蓉一颗心“噗通噗通”直跳,肚子里猛烈的疼了起来。
安慕白怕芙蓉有什么事,每夜都在芙蓉窗外守一会儿,直到确认芙蓉睡沉了,他才会离去。
哪怕刮风,哪怕下雨,哪怕雪花纷飞,他从不间断。
听到芙蓉的惊呼声,他赶紧拍了拍房门:“少奶奶?少奶奶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肚子很疼……”芙蓉突然想到,自己在上一世,虽然没有生过孩子,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生孩子的时候不都大呼小叫肚子很疼吗?而且大夫也多次说过,也就是这几天,芙蓉的孩子就要降生了。
她抬手揩揩额头的汗,叮嘱安慕白道:“安管事,我怕是......快要生了,安管事你快去请稳婆。”
安慕白心下十分担忧,先是叫醒了青儿,让她去伺候着芙蓉,又让青儿去通知婆子们烧热水,准备热毛巾等杂事,夜幕里,安慕白穿一件单薄的褂子,甚至来不及裹紧棉袄,便消失于苏府。
青儿明显没经历过这样的事,芙蓉长一声短一声的喊叫,把青儿给吓呆了。
倒是婆子们还有几分主见,烧了热水来,又烫了热毛巾,一面给芙蓉擦汗,一面安慰她:“少奶奶需忍忍,生孩子都是这样,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忍忍,一会儿稳婆就来了……”
苏府里灯火通明,婆子们下人们各自忙碌着,雪里地多出许多繁杂的脚印来。
苏老爷听到响动,披衣坐起来,撩开帘子往外瞅了瞅,暗红色的雪夜,大雪纷飞,不知外头急急忙忙的在做什么,他便叫住了一个端水的婆子:“怎么了这是?都匆匆忙忙的?”
“老爷,恭喜老爷,少奶奶要生了。”婆子很是欣喜:“少奶奶就快要生了。”
“当真?“苏老爷急着下床,可想想,他一个做公公的,又不好前去,便摇醒宁夫人道:”夫人,芙蓉就要生了,你快去看看,看看稳婆什么的可都来了,看看还需要准备些什么。看看东西都齐备了没有,上天保佑,我苏家的子孙后代一定要平安降生才好……”
“老爷,你放心吧,少奶奶身体一向安好,生孩子,不跟喘口气一样吗?”宁夫人打着呵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