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璧低低“嗯”了一声,青碧看着她睫毛一颤一颤估摸她已经入睡,便轻手轻脚关上门在外屋守着。
如此相安无事过了一段时日,桂花都渐渐败了,薛忖也一直闷在西厢房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连饭菜都是侍女亲自端去他屋中的。
薛锦绣闲来无事,她兄长整日整夜窝在房里看书不曾出来陪她玩耍,她离开安和县时娘亲反复叮嘱她切莫扰了哥哥学业,因此她也不敢去薛忖房中。
薛府里的侍女都不太喜欢她和薛忖,也无人肯陪她玩闹。薛锦绣蹲在树下看着在一众侍女簇拥下踢毽子玩的薛沉璧,不免心痒难耐,趁着诸人不注意时,一把抢过落在地上的鸡毛毽子。
凝香眼尖,忙不迭拽着薛沉璧的衣袖道:“小姐……那毽子……”
薛沉璧一抬头才知毽子被薛锦绣抢了去,小小的毽子在薛锦绣的手心里揉搓成一团,她扬起下巴挑衅地望着薛沉璧:“告诉你,姑奶奶我想要什么你们就要给我什么,我哥哥是要做大官的状元郎,若你们不依,到时候我定叫哥哥给你们颜色瞧瞧!”
薛沉璧从替薛忖送饭的薛府丫鬟那里得知,薛忖已是下定决心将那秋试的考题背下……想来到了放榜的时候,薛锦绣这丫头在肃京也是没几天好日子可以过的了。
薛沉璧懒得和她再计较,转身就走:“小姑姑你若喜欢就赏给你了吧,这鸡毛还是硬生生从鸡背上扯下来的,洗都没洗,小姑姑既然不嫌弃就拿去吧。”
薛锦绣气的脸红脖子粗,丢了毽子就要和薛沉璧拼命,但她人小力气小,哪里是一众侍女的对手,凝露烦她烦得不行,揪住她衣领往旁边一推就了事。
薛锦绣险些摔在地上,揉着脖子哭着喊:“你们都欺负我,我要同哥哥说,日后定要处死你们!”
薛锦绣不管薛忖此时是在做什么,只顾着撒气,撞开西厢房的门就哭诉:“哥哥,薛沉璧那死丫头又欺负我。”
薛忖放下手中书卷,眼睛从经卷上方看过来,面有不郁:“绣绣,你又来做什么?”
薛锦绣不知道怎么察言观色,扑到薛忖怀里抽抽搭搭哭,鼻尖和眼角都哭得通红:“哥哥,薛府里的人都欺负绣绣,你还是快些带着绣绣走吧,绣绣不想再在这吃人的地方待下去了……”
原本心中极其不耐烦的薛忖看到从小就被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妹妹哭成这样,顿时心疼不已。从他来至薛府,虽然薛府上下包括薛怀都不曾亏待过他们兄妹两什么,但是薛忖总觉得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不屑和鄙薄的。
鄙薄他没什么本事只能靠着兄长混吃混喝,鄙薄他这么大个人连家室也未有一个。
可若是他下月秋试一举夺得魁首,可还有人说他一事无成?若是他位极人臣能得到那位郡主的芳心,可还会有人说他孤独一生?
薛忖眼底生出了几分阴狠,像是森林里弥漫开来的一团毒雾,毒雾袅袅从眼眶蔓延出来,掩住其他情绪,看不清他究竟所想为何。他拍着幼妹的背道:“绣绣且放宽了心,哥哥一定给你挣个功名回来……”
到了秋试前天,因薛府离贡院并不远,便不需动身太早。
薛府管家薛茂一早就得了薛怀嘱咐,天还未亮就去安排马车,天刚蒙蒙亮,车夫驾着马车停在朱红的府门前。
薛沉璧揉着眼睛,季恪生身后只跟着一个挑着书箧的小厮,衣衫也是素净的粗布乌衫。
若不是因为面容白皙气度卓然,看上去是官家才能养出来的少年,同一般进京赶考的寒门子弟也无异。
而薛忖却与他截然相反,穿了身新裁的锦袍,腰配帛带,身后跟了好几个小厮。薛沉璧仰长了脖子张望一番,竟然还有两个提着香囊的婢女。
季恪生在门外等着薛忖一起上车,不意间却瞟见他身后垂眼含羞的侍女,季恪生的眉心皱了皱道:“忖叔不必带上这么多人。”
薛忖斜斜看他一眼:“我知道,等进了贡院再遣他们回来也不迟,路上没人照顾,万一我出了事怎么办?”
说完直直从季恪生面前走了过去,掀开衣摆踩上小厮的脊背钻进了马车。
薛沉璧上前握住季恪生的手道:“恪生哥哥路上可要小心些,到了贡院也要照顾好自己,也要小心忖叔,他憎恶阿爹,相必也不太愿意你能考中,递给你的吃食什么的一定要谨慎。”
季恪生眉心的褶皱渐渐舒展开,他低头看着面前眼露担忧的小姑娘,伸出手摸了摸她发顶:“阿璧莫要担忧,师兄定会小心,你且宽心在家中等着。”
薛沉璧目送季恪生挺拔瘦削的背影渐渐消失在朝晖中,零星晨光落满他的肩膀,连发丝都变得金黄,他跨上马车,衣角擦过车辕,看了她一眼,终是命车夫驱车离开长街。
这是薛沉璧两世以来破天荒第一次替人送别,前世大理寺卿高旭高大人带领京都卫赶到丞相府捉拿父亲薛怀时,她尚不知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薛怀是奉命和高大人捉拿钦犯,却没成想高旭派遣京都卫严密把守丞相府后,将薛怀绑上了囚车。
薛怀那一走就再也没能回来,连她最后都在逃命途中被姜鸢派人捉去了宫中。薛沉璧遥遥看着季恪生马车离去的方向,压下心头的忧虑叹了口气转身回到了府中。
季恪生要十日左右才能回来,薛沉璧闲在府里无事,就邀斜对面的杨府小姐来府中做客。
自那日这不要命的大小姐翻墙头翻过薛府后院起,杨意如就时不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