瓢泼的大雨中,苏不凡的一身黑衣已经湿透,昏暗的光线下似有些浅浅的反光,冷峻的容颜此时已经被雨水覆盖,显得有些朦胧,梦竹楞在当场,顿时觉得呼吸一窒,伸手就要如梦蝶般将苏不凡拉进屋檐来,却发现纹丝不动,自己的半个身子也被大雨浸了个透。
“苏不凡,有什么话你进来说便是!”梦竹急的有些红了眼眶。
“师兄,进来再说,你底子好,可梦竹淋下去要染病的。”梦蝶陡然有些不忍,拉了梦竹一把,将梦竹拖回屋檐下,忙着给她拧着湿了半边的衣裳,推搡着道,“你别管他了,淋不坏,去换身衣裳!”
“可……”梦竹还想说什么,见苏不凡一副固执的模样,刚放下的小嘴又撅了起来,转身往隔壁的小屋跑去。
“你走吧。”
“我要见公主殿下。”苏不凡不理会梦蝶有些不悦的神色,仍然直挺挺地站在庭院中央,一如屹立在园中的那颗古榕树,纹丝不动。
“她不会见你的。”梦蝶有些焦急,眼里的担心不言而喻,毕竟她是被他从尸体堆里背出来的,又怎会一丝感情都没有,“毕竟你是王爷的人。”
“你自认为叛主很光荣?”苏不凡闻此,自然不放过梦蝶言语中的诟病,难得地带了一丝嘲讽的神色,雨水打在他身上,发出咧咧的声响,秋雨已经有些微凉了,也许这场雨过后,便是初冬了。
“有何分别?”梦蝶则是陡然一笑,竟是有些嘲弄,“你只知王爷为公主好,可又怎知公主心里想的是什么?”
“愚蠢!”苏不凡发出两字之后,便不再理会梦蝶,兀自站在雨中,一声声的唤着,“苏不凡求见公主殿下!”
随后,只见梦竹换了身衣裳,手里拎着一把油纸伞,疾步而来,不顾梦蝶诧异的目光,支起伞,便站到了苏不凡身边,苏不凡终究忍不住望了她一眼,这一眼,便也成了他再也无法忘却的画面。
“我不过是怕你死在无暇殿!”梦竹被瞧的耳根有些发红,撇过脸,不再看苏不凡,衣袖上又开始有三三两两的雨滴落下,梦竹仅是看了一眼,忍了下来。
“说。别死在无暇殿!”门骤然开了,秦无暇冷眼看着眼前的三人,梦蝶见情况不妙,往后退了两步,让秦无暇走了出来。
“公主,王爷是有苦衷的!若心姑娘的死,王爷也是愧疚于心!”苏不凡见秦无暇现身,索性跪了下来,朗声道,“王爷他这一年,也是在煎熬中度过!属下守着着无暇殿,也守了将近十年了,公主,您以为,宫中真的如您看到一般,平静祥和吗!”
“我知道,你走吧。”在无暇殿中,或是长荣王府中,她从未自称“本宫”,只要对她好的,她都用心去对待,苏不凡虽说是监视,不如说是暗中保护,为她挡去了不少黑手。
“公主!您为何不明白,王爷都是为了你!”
“滚!”
哪怕是为了她,也不该将若心害的如此地步!瞒了整个天泽国!
随着雨水开始变得淅淅沥沥,梦竹则是看着苏不凡从正门走出去的身影,终究还是追了上去,将伞塞入他手中,而后快步跑了进来。
“公主,苏不凡他……”
“再去换身衣裳,今晚梦蝶不会帮你守夜!”打断了梦竹的话,秦无暇此时的声音有些僵硬,总是在见不到萧祁的时候,心中的怨念,染的满身都是,却又在见到他的时候,不知应该怎么去面对。
梦竹求助的目光投向梦蝶,梦蝶只是无奈地垂首,立在门边,却不敢再说话,远处的苏不凡还撑着伞,回头看向这边,也不知是看的秦无暇,或是她们俩。
“公主,苏师兄回去,怕是要挨罚了。”梦蝶小心翼翼地将秦无暇的外衣解开,披在了一旁,一时间的寝殿有些压抑,没有梦竹喋喋不休的声音,显得有些冷清。
“你都知道些什么?”随手解下自己头上的一支金钗,坐在了床沿,秦无暇把玩了半晌,才冷声道。
“奴婢虽是王爷的人,可这些年一直在公主身边,便也只有您出宫半年,奴婢回去领了罚,这才知晓了一些。”梦蝶神色不变,既已经打定主意跟在秦无暇身边了,便也不再惧怕了,见秦无暇示意她继续往下说,便微不可见地深呼吸了一下,道,“公主失踪的这些日子,王爷也在四处寻找,只是您将梦竹做了幌子,这才遍寻不得。而后便是……”
“便是什么?”见梦蝶有些犹豫,秦无暇便知晓定然有什么事情,对她很重要。
“若心姑娘的事情。奴婢知道公主对此很是伤心,便去寻人问了一些,只知晓,当初若心姑娘,确实是在王爷的驻守军里,做了行军军医,可破城当日,若心姑娘不在城中。”
秦无暇紧紧皱了眉头,心中的疑虑不减反增,捏着金钗的手又紧了几分,直到刺疼了指尖,才回过神来:“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梦蝶见秦无暇的神色,自然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便垂首告了退。
屋外的雨还未下完,古榕树上再也没有异样的声响,只是窗外,多了一道人影,紫金色的官服,唯有他了。
“不准伤害梦蝶。”秦无暇自然看到了他眼里的一丝杀意,却不曾请他进来。
“下雨了,寒症要犯了。”没有正面回答秦无暇的话,便是翻身便进了屋,雨水从他发丝滑落,冷了满地的温度。
“不准伤害她!”秦无暇不管不顾的便翻身上了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