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份倭国大部分地区最干燥的月份,天气烦闷,织田信长全副武装地端坐在矮凳之上闭着眼睛,似乎神游物外,左脸颊的一道泛着肉芽的伤口破坏了他俊秀面容。
织田信长不禁抽动了一下左脸颊上的伤口,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绽出一个狰狞无比的笑容。眼底阴寒森森入党,那是饿虎在夜色之下,盯着猎物是闪烁的幽幽寒光。
尽管已经过了大半个月时间,但是刀尖划过脸颊的那一生死时刻,织田信长仍然牢牢的记在心间,他从来没有见过死亡时如此之近,也就时一个呼吸那么短暂的时间,要不是前田利益瞬间做出反应,刀尖或许早已经划过咽喉。
当时,织田信长竭尽全力的避了开来,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前田利益用坚实的身躯挡了他一下,避开了要害,不过还是没有多避开来,刀尖划过了他的脸颊,扎入了前田利益的肩头。
“竹中重治!”织田信长念叨着这个名字,顿时觉得他的伤疤开始发痒了。在那一战之后,他设法打听到了那位袭击者的名字,就跟留在他脸上的这道永远也不可能消退掉的伤疤一样,织田信长心中的恨意在他斩下竹中重治的首级前也绝不可能会消失。
竹中重治终于以一种别样的名声响彻浓尾平原,在织田信长的心中烙下了刻骨的仇恨,如果他能够活得长久的话,他的儿子或许会。
织田信长睁开了他的眼睛,看向了跪坐在一侧的泷川一益,经历了生死考验之后,泷川一益从一介中层武士成为了他的心腹,问道:“庆次郎的情况如何?”他还记得前田利益的恩情。
泷川一益恭敬地回道:“肩头首创,休息三四个月就能够为主公征战。”
织田信长微微点了点头,他的声音压得很低,阴测测的问道:“夫人找到了吗?”他没有去问木下藤吉郎,一个小小的侍从,他没有过问的意愿,他只想知道浓姬的详情。
泷川一益道:“臣无能,未能找寻夫人踪迹,请主公恕罪。”
织田信长没有责罚泷川一益,浓姬的失踪只在少数人之间流传,没有广而告之的义务,他还不想失去这张取得美浓国大义名分的牌。泷川一益是当事人,也是寻找浓姬的负责人,他给出的意见是寻找一个替代品。织田信长清理了清州城的老侍女之后,从乡下找了一个貌似浓姬的女子送进了城内,只在宴会之中圆圆的露面。
织田信长没有在过问浓姬的事情,这件事情对于他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不过他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名分,真真假假对于他来说没有太多的意义。思忖间,织田信长站了起来,往帐外走去,由于本阵设置在制高点的山坡上,他可以一目了然的看到四周的景物。
浓尾平原是倭国少数的几个大平原,织田信长受袭逃入尾张,便收到了斋藤义龙侵攻边境的消息,促使他不得不忍着伤痛再度披挂上阵,双方在边境很快陷入了僵局。
远处飘扬着斋藤家的旗帜,织田信长沉吟不语,他知道斋藤义龙不死,他的野望就难以企及,现在更加庞大的伊达家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稍有松懈立即鲸吞虎咬。
织田信长抽动了一下脸颊的伤口,低声叹道:“不知道该如何让斋藤义龙短期内无法动用兵马?”他从伊达政衡身上感到了浓浓的威慑力,从长远来看伊达政衡必然会鲸吞美浓和尾张,不过短期上来说带给织田信长压力的并非伊达政衡,而是斋藤义龙,还有那个时刻准备着西扩的骏河、远江、三河的东海道第一强弓。
斋藤义龙和织田信长对峙于边界的消息传入京都的时候,伊达政衡正在吃晚饭,初一听闻倒是没有过多的反应,不过很快他便从中看出了一些不安分的可能来。
政衡知道斋藤义龙和织田信长发生争端不过是织田信长受袭的后续,他已经知道织田信长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势,倒也没有将浓姬和木下藤吉郎的生死告知织田信长的义务。
织田信长、斋藤义龙之间的争端,在政衡的眼中不过是一场两大势力之间为了扩张领地的一种方式而已,浓尾、浓尾,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唯有两者合一才有打出去的可能。曾经,斋藤道三还活着的时候,看出了无法力夺尾张国,便采取联姻的方式促成美浓和尾张的统一,然后美浓国往近江国发展,尾张国往三河国发展。
斋藤义龙是弑父继任美浓国的,即位之后便和斋藤道三的外交策略反其道而为之,和尾张国之间的争斗从来没有停止过,双方的实力半斤对八两,腾挪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而邻近美浓和尾张的势力,不管是近江的六角、浅井还是信浓的武田,仰或是骏远三的今川,为了削弱美浓和尾张得实力,就必须维持两大地方势力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以阻止两大地方势力重新联合起来。
在这种深层次的复杂背景下,斋藤义龙和织田信长之间的争端不过是延续和进展罢了。政衡夺取了近江国,一下子扩大了将近一倍的领地,摆在他面前的当务之急是如何将新领地化为实力,而非继续扩张下去,这对于伊达家来说是非常不利的。原本如果没有今川义元横插一手从垃圾的旮旯堆中重新扶持早已经没落的室町幕府的话,这种破坏双方统一的方式还会继续下去。不过一旦今川义元夺取了美浓和尾张的话,再加上武田、北条等人的加盟,三方势力很快就会扩充为一个庞然大物。
政衡敲击着案几,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