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青问完路,略微踌躇,来到梅锦边上道:“锦娘,南盘土司府离这里不远。赶了这么多天的路,我见你有些支撑不住。今晚我带你去土司府里歇一晚上,顺便再给你换辆舒服点的马车,明日再上路。”
梅锦愣住,心里掠过一丝不祥的预兆。
裴长青用这样的口吻说话,那就只有一个可能,南盘土司府里已经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问题。
“你什么意思?”她压住因为这个念头而变得骤然加快的心跳,盯着裴长青,“南盘土司蒙氏忠于朝廷,与你自然对立,你凭什么这么过去?”
裴长青不答,只将马车车门反锁,调转车头便往土司府的方向去。天黑下来时,赶车到了南盘土司府的门前。裴长青下去拍门,报上了名,门房跑进去通报,片刻后,里头大步出来一个四十多岁的光头男子,见来的人确是裴长青,亲热地迎了上来,道:“裴老弟,成都有幸见了一面,匆匆别过,那时我还颇遗憾,难得遇到裴老弟你这样的少年英雄,想存心结交,苦于没有机会。不想今日你竟自己登门了。我听说你在利州刚升了都护不久,什么风把你给吹来我这里?莫非……”
他的声音低了下去,“裴老弟是为主公大事而来?”
他说完,看了眼他身后,见并无别的人马,路边只停了辆不起眼的无窗马车,车门也反锁着,不禁露出疑惑之色。
裴长青笑道:“蒙大哥有所不知,利州暂时无事,我偷空便回了趟云南老家,如今正赶回去。私人之事,并非公差。”
这姓蒙的汉子也未多问,笑道:“来了就好!裴老弟快快请进,今晚我设宴款待,你我不醉不休。”
裴长青回头指着马车道:“有件事麻烦蒙大哥。我车里带了个女子,不欲露面,可否开门叫我引马车进去送她落脚,今晚暂住一夜?”
汉子一愣,随即仿佛明白了过来,拍了拍裴长青肩膀,哈哈笑道:“好说,好说。
侧门便可行车,裴老弟随我来。”
……
裴长青与那姓蒙的汉子说话时,梅锦一直侧耳听着。虽没完全真切,但隐约也听了个大致,心里震惊万分。
她并没见过南盘土司,但知道此间土司蒙姓,年事已高。现在迎出来和裴长青正在说话的这个“蒙大哥”,听他语气,显然是土司府里的重要人物。
南盘土司一直效忠朝廷,与李东庭关系也亲厚,到底出了什么变故,这个蒙姓男子竟然这样公然和裴长青称兄道弟?
梅锦骇异之时,觉到马车又启动了,知道从侧门入土司府了,最后停了下来,车门再次打开,裴长青出现,要她下来。
梅锦慢慢从车上下来,见到了一个院落前,门被打开,裴长青示意她进去,道:“里头有饭菜,也备了热水,你可以洗个澡,累了的话早点睡。”说完关门要叫人上锁。
梅锦一把抓住门,压低声问:“裴长青,到底怎么回事?刚才那个和你说话的是谁?这里的老土司去了哪里?”
裴长青看了她一眼,“方才与我说话的,便是此间土司的兄弟蒙老二。只是他暗地投靠了蜀王,刚前些天毒杀了土司,连同一道杀了老土司所有亲信灭口,自己已经掌了权,只是这消息还被封着,外面谁也不知道。”
虽然已经猜到这里应该发生了大变故,但亲耳听到这样的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梅锦还是震惊万分,回过神来,咬牙道:“裴长青,你和那些人混在一起,到底还想干什么?”
裴长青注视了梅锦片刻,忽然道:“锦娘,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我实话跟你也无妨。世子谋划奇袭龙城,要给李东庭一个出其不意,不但端掉他老窝,还要捉他家人。谋划就是领精兵通过南盘这道关口悄悄绕道入云南,然后直取昆州。
李东庭就算离开前有所布防,留下的兵力也有限,更不会想到南盘会为蜀王军队提供便利通道。你想,遭到重兵奇袭,昆州怎么可能抵挡住?等消息传出去,到了那时,就算李东庭赶回来,也回天无力。”
梅锦脸上血色骤然失尽,心脏狂跳,睁大眼睛死死盯着裴长青。
“世子与三王子亲自领人马已经朝这里悄悄开进,势在必得,不日便到。过了南盘便直入云南,没有重兵防守,取昆州轻而易举。锦娘,你道我为何撇下利州之事千里迢迢到云南要把你带走?我是不想龙城失陷时你落入蜀王之手。李东庭必是不会好过了。你领我的情也好,不领也罢,我总不会害你。你还是和我一起去利州吧。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娘,我不会再让她来烦扰你……”
“裴长青,你若真对我还有半点念旧,就应该投明弃暗。昆州是你故地,你忍心看到那里的父老乡亲遭遇战火荼毒?”
这个突然而至的消息令梅锦双手无法自控地微微颤抖了起来,说话的声音也随之颤抖。
裴长青沉默了几秒,道:“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锦娘,我只要你记住,我永远不会害你。你早些休息吧。”
他说完,关门,命人将门反锁后离去。
……
蒙老二当晚设宴款待裴长青,欲上舞女陪舞助兴,被裴长青拒了。两人推杯换盏时,裴长青道:“蒙大哥,还有一事相烦,明日可否替我换辆好些的马车?这里到利州还有些路,我倒没什么,只是她有些吃不消路上颠簸。”
蒙老二一口答应下来,忍不住问了声梅锦身份,裴长青含糊其辞地推脱过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