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春不够聪明,却是够忠心和沉稳。
炉子三天三夜都没熄灭过,她一颗心都扑在炉子跟前,一张脸弄得灰扑扑的。
等三天一过,芳春小心捧着药罐过来,崔琉娘看着忍不住笑了:“先去洗把脸,这东西不着急拿出来。”
芳春应了一声,等打来冷水,对着谁盆子看见自己的脸上一块白一块灰,就像街上脏兮兮的小乞丐似的。想到刚刚在小姐面前也是这副狼狈的样子,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了。
三两下把手脸洗干净,又换了身干净的衣裙,她这才回到屋子。
崔琉娘把药罐的药水给倒干净,用帕子捡起掉出来的平安扣,正左右端详。
芳春凑前去一看,不由满脸诧异。
明明放进去的平安扣是平常的白色羊脂玉,怎么泡了几天药水,表面却满是漂亮的血沁纹痕了?
“小姐,这……”
崔琉娘用帕子擦干净玉佩,又放进水盆的清水里,扭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这事你知我知,不要让别人知道。”
她把药渣混在泔水里,将之前写好的清单和帕子都扔在火盆里,看着烧得干干净净,确实没有留下丁点的蛛丝马迹,这才吁了口气。
忙乎了三天,余下的,便是怎么在崔明珠的眼皮底下,偷偷把平安扣送到叶纪泽的手上了。
这几天崔琉娘休养生息的时候,也没忘散了些大钱,让那些跑腿的小丫鬟买些零嘴,然后在她有意无意地提醒下,叽叽喳喳提起崔明珠。
据说这位小姑姑看上了叶纪泽,不顾姑娘家的矜持,对叶纪泽是展开了火热的攻势。
都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崔明珠锲而不舍地献殷勤,就只差明说了。
府里上下就没有不知道的,唯独叶纪泽一直在装傻。
崔老爷也是焦急,可是他也不好开这个口。
一说出来,戳破这层纸,就是崔明珠倒贴,显得太掉价了。
只是话里话外不知道暗示了多少遍,叶纪泽直接关上门苦读,压根没有搭理崔明珠的意思,叫这个崔府的掌上明珠在自己的院子里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觉得丢了面子,还跑到龚丽馨面前哭闹了一番。
崔琉娘听得高兴,又散了好些大钱给这些小丫鬟。
小丫鬟年纪不大,做不得粗重活,精细得更不可能了,素来得不到什么赏钱。
崔琉娘忽然改了性子,招呼她们到院前来伺候,只动动嘴皮子,就能换来赏钱,她们自然乐得更是用心将关于崔明珠的事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芳春看着那些小丫鬟抱着赏钱,高高兴兴地走了,只觉得肉痛:“姑娘,这月钱眼看着是越来越少了……”
崔琉娘除了吃穿用度,每个月下发的月钱是有定数的,不像是崔明珠,还有老夫人和崔老爷另外补贴着。那些昂贵的文房四宝要花钱买,一季府里做两套衣裙,要是出门赴宴,这些衣裳是不够的,其他首饰也得另买,更别提是平日用的零嘴,给厨房的打点,给嬷嬷的孝敬,哪一样不是要花钱?
崔家财大气粗的,老夫人不至于在这上面苛待崔琉娘。只是就算月钱再多,也经不住崔琉娘这样乱花。
如今不过叫几个小丫鬟过来伺候,就散了一把又一把的大钱,芳春觉得叫这些丫头过来给崔琉娘解闷,那是她们的福分,哪里用得着赏钱?
崔琉娘看着身边这个大丫鬟心疼钱的小模样,忍不住失笑道:“她们年纪小,府里上下不会提防,总能听到些平日打听不到的事来。不过三言两语,不用费多少时间,就能清楚想要知道的。只是花几个大钱,这是值得的。”
“能用钱来解决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不能用钱打发的,才是**烦!
芳春听得似懂非懂的,只知道从今往后,自家小姐花钱的地方怕是要多了去。
“放心,文房四宝那些东西,以后只捡着平常价钱的来用,不必专挑最贵的来买。”崔琉娘听说那些纸笔的价钱,快比得上一块中等色泽的玉佩了,直叹那位穿越前辈还真是下足了血本。
别提那些诗词歌赋如何,光是这纸笔,就是少见的材质。
拿在手里,宣纸遇水不化,墨迹不散,光是看着,就觉得高大上了。
这种视觉效果,或许就是前头那位造势的手段。
不过这些,少不得要用银钱堆起来。
崔琉娘没那个本事,更不想继续剽窃别人的诗句来抬举自己。
这些昂贵的纸笔,自然是没必要继续买了。
芳春听着,心里头觉得惋惜。自家小姐有才女之称,如今病了一场,隐隐有些放弃的念头,这可要不得,压低声音劝道:“姑娘费了多少功夫,才让府外的人盛赞。就这么放下,实在可惜了些。”
当初崔琉娘是砸了不少银钱,才收买了角门的婆子,带着墨宝去文人雅士聚集的茶楼。
又是遮遮掩掩地送了几首诗谋仁裕一来二去才有了些名声。
崔琉娘知道那位前辈费了不少心思在这上面,看着妆匣里不怎么满的首饰和银两,就知道当初花费不轻。但是特意造势留下来的,未必是好名声。
出身在书香门第就算了,在一个铜臭味浓郁的皇商家里,还吟诗作对,简直是异类。
没看崔老爷的目光,盯着自己就像是什么脏东西一样。
崔明珠对她更是没有好脸色,都说树大招风,这位前辈当了出头鸟,得罪了一干子的人,别想在崔府好过了。要不然堂堂崔老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