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晴看了一眼袁春望,娴妃了然,示意他先行离开。

见人影没入夜色,尔晴才上前拾起地上的碎片,用缎布拢好,交到一旁啜泣的珍儿手上,道,“奴婢听闻娴妃娘娘家中出了些急事…”欲言又止。

见娴妃点头,又道,“奴婢斗胆猜测,娘娘夜间冒险,是想送这首饰出宫,变卖银子送回家中应急。”

娴妃有些不明所以,只能应道,“正是。”

“可娘娘想过没有,娘娘的额娘阿玛爱子心切,拿到银子后会如何做?”

“自然是营救我狱中的胞弟常寿。”

“娘娘的胞弟如今收监之地,不是宗人府更非内务府慎刑司,”尔晴看向疑惑中的娴妃,抿了抿唇,“按说常寿少爷在宗族之内,不论如何理应受优待,可现如今所待的地方却是判押重罪的刑部北监,敢问刑部大牢重军把守,娘娘一家空有银子又该如何营救?”

娴妃听了尔晴的话,眉心一跳,她待在宫中,听闻家中变故便一直忙于奔走,却根本不清楚自家胞弟到底犯下何事,惹出这样大的祸端,心头不禁揪紧。

尔晴接道,“且不论常寿少爷所犯何事,如今局面只能说明两种可能,一是万岁爷对此事极为重视,亲自授意刑部拘押常寿少爷,可娘娘在宫中一直深受圣宠,娘娘的阿玛更是鞠躬尽瘁,也未触怒龙颜,皇上不可能如此绝情,这便只剩下,第二种可能性……”

娴妃一把抓住尔晴的袖子,急问,“什么?”

“娘娘前脚刚迈出承乾宫,下一刻高贵妃便领众人马赶来问罪,方才娘娘应有留意,高贵妃所带来的侍卫头领,齐佳庆锡。”尔晴缓缓诉道,“此人正是怡亲王手下亲信,怡亲王是娘娘兄弟此案的主审,一直以来又与高贵妃的父亲高斌大学士交往甚密,”向前半步,压低声量,“娘娘大可以设想,这四人在朝堂内宫里外联手,难道仅仅是一种巧合吗?”

娴妃大惊失色,握住尔晴的手渐转冰凉,“莫非……”

“前些日子高贵妃弟弟高恒突遭弹劾,紧接着高贵妃父亲便入宫探望,到娘娘的胞弟出事不足半月,奴婢已断不敢再深入揣测,还望娘娘以此为鉴。”

“原来如此,我阿玛额娘救常寿心切,难免急令智昏,若是执意拿了银子去疏通,便恰好落入对方所布好的罗网之中,”手重重一垂,又思到一层,“他们的目标并非常寿,而是阿玛,是我乌拉那拉氏一族。”

“正是,娘娘方才若是应下贵妃的要求,常寿少爷自然无恙,可今后娘娘须与高贵妃共同进退,娘娘的阿玛也必将投入高大学士一派,可娘娘方才拒绝了,高贵妃当场销毁财物,无疑是将您一家逼上绝路,纵使您筹到银子,送入狱中,到时那刑部内还有怡亲王坐镇……”

娴妃额上涔涔余下,一张脸已苍白如纸,颤抖道,“他们是要我一家甘心为其爪牙,如不然,便赶尽杀绝。”

“奴婢今日此行,并未皇后娘娘属意,皇后娘娘知道娘娘性情,原想向万岁爷开口为常寿少爷求情,却怕给娘娘以压力,更怕毁了娘娘心底那份清静。奴婢言尽于此,望娘娘加以权衡,三思而后行。”说完这番话,尔晴矮身行了一礼,默默退下。

娴妃望着尔晴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幕之中,涸了眼泪的双眸在暗中仿若寒星。

-

尔晴回了长春宫,一夜难眠,看着明瓦外的晨光一点点透进屋内,干脆坐起身来。

待伺候完皇后娘娘洗漱,欲言又止,想着等娘娘用完早膳,再禀告昨晚的事。

端着铜盆在门前泼水,见周围的小宫女们看见她,均是目光躲闪,却私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尔晴抬眼看向她们。

明玉这时由宫外进来,见到这一幕,上去便哄散了三五成群的宫人,“一大早上,聚在一处躲懒,看你们是脸皮又痒了!”

上前来到尔晴身前,“姐姐,我听说……”刚开口,却欲言又止。

不过一会儿,尔晴还是跪在了富察容音身前,“奴婢知罪。”

一旁的高贵妃竟十分罕见的,出现在了长春宫里,一大早便赶着来羞辱尔晴,尖刻道,“人都说皇后心慈手软,我倒看啊这菩萨心肠却难当家,如今这手底下弄出这么些个丑事!”高贵妃暗讽皇后连自己宫里的丫头都管不住,又有何能耐统领六宫?

屋外响起两声干哑鸟鸣,聒噪得很。

富察容音不怒反笑,冷哼一声,“妹妹说得对,本宫位列六宫之首,难免会有些疏漏之处,不然又怎么坐着容忍这宫外的老山雀来长春宫乱啼。”转头去明玉吩咐道,“明玉,拿藤杖去赶出宫去!”

高贵妃年长于富察容音,又素爱唱戏,乾隆爷曾赞她音美似翠鸟,如今被皇后娘娘暗喻为“老山雀”,不由得心头痛快,明玉想笑,只能生生憋住,领命道,“是。”

高贵妃一听,面色又青又白,气得差点背气,好你个富察容音,甩袖起身要走,“臣妾告辞,至于这贱婢的处分,本宫自是拭目以待。”临走前,狠狠睨了地上趴跪的尔晴一眼。

待高贵妃走后。

“尔晴,说说这是怎么回事?”背窗而坐的富察容音,面上看不真切是何神情。

“高贵妃所说属实,奴婢甘愿领罚。”尔晴自知断不能将昨夜之事全盘托出,正如娴妃娘娘坚持自身立场,富察皇后又何尝不是,娘娘一生随和,从不愿强迫任何人,不愿斗狠。若是教娘娘知道,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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