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心中烦忧皇后交代的抄书之事,于是提着炖好的补品去了皇帝寝宫,结果刚到殿前,就被御前的人给拦下来。娴妃大怒,对着那个小黄门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新来的不成?”
听见动静,钱串儿从殿内闪身出来,弯着腰恭敬道:“娴妃娘娘,这都是皇上吩咐的,皇上已经早早歇下了,还请娘娘别为难奴才们。”娴妃还想继续争辩,钱串儿又道:“娘娘,您也是知晓皇上的脾气,有什么事,不如明儿个再说吧?”
此话不假,皇帝向来是个说一不二之人,脾气又横又冲,常常还要人哄着。
娴妃想了想,命身后跟着的宫女诗翠将食盒递给钱串儿,又故作关切道:“钱公公,听说今儿白天皇上生气了?”她话里指的就是今日上午皇帝在咸安宫发脾气一事,传闻皇后惹得龙颜大怒。宫里再大,经不住人多口杂,再小的事没过一会儿都能传个遍,何况,是这种值得大书特书的谈资?
“娘娘真是抬举奴才了,皇上高不高兴,奴才哪儿能知道啊……”钱串儿接过来,满脸堆笑。
其实宫内很多人暗地里都在打探,可无论是御前还是咸安宫的人都守口如瓶,所以众人只知道皇上不高兴发了脾气,却不知究竟是为何。于是,每个人都等着第二天去咸安宫看好戏。没想到第二日请安时,皇后气定神闲,面色依旧如常,跟个没事儿人一样。众人不得不佩服:一连被冷落两日,又惹得皇上发怒,这位皇后真是坐得住啊!
众人照例唇枪舌剑一番,梓玉静静听着,眼见舒贵嫔和娴妃又要开始没完没了的口舌之争了,她连忙打断又让众人告退,末了,才提了一句“还有两日时限,娴妃可得抓紧了”。
娴妃气得两眼发黑,也只能咬牙答是。她本以为帝后二人昨日争吵是因为她,可现在看来,八成是想错了。等她见到皇帝提及此事时,秋衡笑道:“看把你给担心的,朕命人替你抄完,不就是了?”
娴妃这回总算放下心了,毕竟找人随意模仿皇帝的字迹,也得摸摸头上有几个脑袋够砍,如今得了圣谕,自然再好不过。可没过一会儿,她又叹气:“初苗哥哥,我总觉得皇后针对我呢……她昨天是不是惹你生气啦?”
想到昨日跪在面前的那个倔强身影,还有误打误撞扑进怀里的柔软温热,秋衡微微一笑,可这笑意在对上企图探寻的娴妃时却收敛了起来,“婉儿,以后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少打听。”
娴妃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她黯然退下。
之后没过多久,皇城安福门的侍卫首领来到皇帝跟前,禀道“皇上,皇后娘娘说是领了皇上口谕要出宫”,皇帝“嗯”了一声,便摆摆手不想再谈。这位侍卫首领虽然疑惑,却也只好退下放皇后的马车离开。
得知烦心事即将解决,秋衡心情大好,让人将午膳通通传了上来,还格外多吃了一碗饭。
梓玉却是饿着肚子回的齐府。
齐不语和齐门六子还在衙门内,家里只有齐夫人和几个媳妇。见当今皇后突然之间不声不响地回来,大家都吓了一跳,只当出了什么要人命的大事。
见母亲和各位嫂嫂面露忧色,梓玉讪笑,胡诌道:“娘亲、诸位嫂嫂莫担心,陛下这是开恩,许我今日回门呢……”
“回门?”齐夫人明显不信,她抹了抹泪,见周围并无外人,于是压低声道:“七妹,你可是在宫里受苦了?我听你爹说,这几日皇帝他并未在中宫过夜,你的性子自小被我们宠得娇蛮,如今在那地方,怎么受得住啊?”
梓玉心里酸酸的,面色却依旧笑,“娘,莫听爹爹胡说,皇上他对我极好,否则,他怎会允许我回来见上一面?对了,我有要事找爹爹商量……”
梓玉一边说,一边将那小皇帝狠狠骂了一顿,这人就知道用齐府来要挟她,然后再用她来要挟齐府众人,能不能换个花样啊?
是夜,梓玉故意磨蹭到宫门将将下钥才回宫。
兴冲冲地撩起暖阁外挂下的朱红帷幔,刚探了半个身子,她就看到了软榻上的那人。他斜靠在榻上,束着男子寻常的发髻,簪一柄温柔玉簪,身上是件烟青色的束腰常服,绣着云龙暗纹,缎子妥帖无比,此刻顺着腰身柔软地搭下来,能显出底下的身子。
这是什么意思?梓玉愣在那儿,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秋衡放下手中的一卷书,睨了她一眼,笑道:“皇后,你终于舍得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