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央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却还是不敢放肆,低声说道:“那人专门挑在今日下手,想来是要给妾一个下马威,可这也显出了她的底细——后宫能做这般事的人,除了柔妃和庄妃之外,大多都与妾一般是今日方才回转宫中。两地间隔颇远,又有禁卫防着传递消息,就算有心腹之人怕也不能正好就赶在这时下手。”
皇后手中握着青花茶盏,淡淡的笑了笑,不置可否,示意元央接着说下去。
元央接着道:“庄妃娘娘品性庄重,又素得皇后娘娘教诲,自是不会和妾一般见识。反倒是柔妃娘娘,怕是在宫中听到了些许西山之事心中不喜,故意挑拨妾与娘娘。”她自然不好说自己已然投了庄妃——皇帝怕大臣拉帮结派,皇后自然也不喜妃嫔拉帮结派,故而才换了委婉些的说辞。
元央这话却是半真半假——若说庄妃没有插手,元央心中大抵是信的;可若说庄妃对这事毫不知情,元央则是半点不信。庄妃大概也对元央在西山得宠的事情心有芥蒂,只是元央现下勉强算是依附庄妃,她怕是怀了心思要叫元央吃个暗亏再施救,这般才会更听话些。
皇后颔首应道:“你倒是个灵醒人,”她波光潋滟的凤眼微微一挑,漫不经心的瞥了元央一眼,语气含着些许冷淡,“柔妃本就是这般的性子,柔奸成性,最是见不得人好。她这回只是叫你宫里死个人,已是看在陛下的面上了。”
元央心中一突,开口问道:“娘娘既然都知道,又何必......”放任柔妃这般的人?
皇后接口道:“她是何等人,与本宫何干?左右陛下喜欢她,她对着本宫又甚是恭敬,留着便留着。”她看了元央一眼,放下茶盏,随口道,“你也是一样,只要陛下喜欢你,你又知晓本分,本宫自然不会为难你。”
元央暗道:这话还真是假的不能再假了,端看皇后对皇帝那般心意,固然瞧不上底下的妃嫔,可若有机会,怕是要把整个后宫都一锅端了呢。不过,元央心知皇后此回放下茶盏是送客的意思,只得把后头的话全都咽下,垂首行礼告退。待她退至门口时,忽而听见皇后的轻而缓的声音。
“不过,柔妃这次确也做得过火了,竟是把本宫也算计在内。是要惩戒一二。”
元央权当没有听见,低眉顺眼,乖顺的退了出去。暂解了心中忧虑,元央想着现下还需低调,索性便又回了兰漪宫,顺便让碧叶把宫中的人全都叫到跟前来,拿着谣言的事上上下下的敲打了一遍——皇后那边应该很快就要下旨晋她为贵嫔,想来也不会特意让她迁宫,所以这兰漪宫还需好好管一管才是。
元央正风风火火的整顿兰漪宫的风气,却不知道皇帝现下正坐在御书房里听着苏公公苏德义传着兰漪宫的那些事。
皇帝大抵是天生的劳碌命,比不得一回宫就扑床上补觉的元央,他还有一堆积下来的折子要批。等他搁下笔准备歇一歇了,苏公公正好端了冰糖燕窝给皇帝——按理,皇帝是不喜欢这甜腻的东西,只是这是皇后亲自炖好令人送来的,不得不送。
皇帝微微蹙了蹙眉,但还是看在皇后的面上随意的尝了两口,然后便搁下了。苏公公知道这是让人端下去的意思,摆了摆手示意下头的徒弟把那盅燕窝皇帝往日里爱喝的信阳毛尖端上去。
皇帝抿了口茶,冲去口中那一点甜味,方才问道:“宫里可有什么事?”
苏公公心头思绪一转,还是把兰漪宫的事给报了上去。
皇帝手上端着青玉茶盏,听到元央赶去凤仪宫外头站了半个时辰时方才徐徐开口道:“她倒是懂规矩。”
既是懂规矩,那就有不懂规矩的了?苏公公心里头颇有些犹疑,一时摸不透皇帝的想法。
皇帝倒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随口道:“今日让柔福宫接驾。”就是让柔妃侍寝的意思。
苏公公连忙应道:“是。”
皇帝伸手揉了揉眉心,稍稍歇了歇后便又端坐在书桌前批起了折子。苏公公悄悄看了几眼——好些折子都是历数萧家之罪,求皇帝诛其全族。毕竟,萧家明面上犯的是谋反之罪,不仅交好的世家全都不敢掺和,底下的大臣也全都想方设法的要和萧家划清界限,显出自己的清白和忠心。
皇帝权当笑话似的把那一本本言辞耿耿的折子看了一遍,大多都是留中不发,只挑了一本骂的最厉害的批了。
等到晚间殿中点了灯,皇帝方才放下手中的折子起了身,吩咐了一句:“今日晚膳也摆在柔福宫吧。”
下头自有人跑去传旨,苏公公则是小心的扶着皇帝上了龙辇。
柔福宫里的人得了消息,如何欢喜得意自然不必再提——这可是回宫的第一晚,皇帝就想到了柔妃娘娘,可不就是圣眷优渥?
只是,越是欢喜越是得意,后头皇帝用膳用了一半,掀了桌子拂袖离开的时候,柔福宫上下全都跟着吓了一大跳,满心惊慌。反是叫全后宫都跟着看了笑话。
兰漪宫自然也是得了消息,碧叶心里大大出了口气,忍不住和元央笑着道:“听说是下头的人不仔细,菜里掺了什么,陛下一时气恼便掀了桌子,洒了柔妃一身的汤水。柔妃自持美貌,这下怕是没脸见人了。”
“虽是在自己宫里,这些闲话也别胡说。”元央看了碧叶一眼,心里却有些疑惑:柔妃绵里藏针,虽是心肠恶毒,可对着皇帝必是仔细再仔细,怎会出这样低级的错误?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