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湛听了,那眉不由又是一挑,眼神微闪,摇头笑道:“父母心嘛,咱们多担待一点。”说着,便追了上去。
等追过去,他就听到,翩羽正舌灿莲花般说着今儿感恩寺里法会的热闹。
一行人重新回到王家父子寄居的那个小偏院里,王家舅舅才开口道:“不是说,你爹也挑在今儿在那个感恩寺里做法事吗?你瞧见你爹没?”
原还滔滔不绝说着法会热闹的翩羽忽地就是一顿。片刻后,她才抬头笑道:“瞧见了。我还故意上去跟他说话来着……”
“他认出你没?”三哥忙问。
翩羽眨巴着眼,摇头笑道:“没有呢。”说着,又是顽皮一笑,仿佛她不是当事人般,以一种旁观者看热闹的口吻,把感恩寺里所发生的事,事无巨细都说了一遍。她回头感激地看着周湛,笑道:“亏得有爷在,我才没吃亏呢。”
那边,王家父子早气白了脸,三哥怒道:“亏我一向敬重……”说到这,许是想起他指责的是翩羽的亲爹,不由看着她就住了口。
翩羽却是一阵眨眼,看着她舅舅和哥哥们宣布道:“我想过了,也想定了。这世上许原就不该有徐翩羽这么个人存在,既这样,咱们就当这世上从没有过这么个人的。如今蒙王爷收留的,不过是一个无父亡母的孤儿,我叫吉光……”
她的宣称,显然是吓着了她舅舅,直瞪着她半晌,才喝道:“胡闹!”
翩羽一摇头,止住她舅舅尚未出口的话,道:“我知道舅舅心里一直拿我当孩子,以为我什么都不懂,其实我什么都懂,且我也什么都看到了,也看明白了,所以我才这么决定的。那个徐翩羽,就当她已经在船难里随我娘去了吧,从这一刻起,我是吉光,跟徐家再没半点关系。”
许是这最后一句触动了王大舅,他忽地就是一阵沉默。顿了顿,他抬头道:“你既然不愿意做徐家人,你总还是王家人,王家不会不管你,我不许你留在王府,你要跟我回家……”
“哟,这大概不行。”站在门口倚着那门柱的周湛笑道,“她还欠着我五千两银子呢。”
王大奎怒道:“我们王家还你就是!”
“怎么还?”翩羽皱眉道,“砸锅卖铁还?这些年因着我的病,已经叫家里亏空成那样了,我不能再连累舅舅们。再说,我跟王府签的是长契,王爷答应过我,除非是我自己愿意,不然王爷不会把我的契书放还给任何人。舅舅在这里住了这几天,应该也能看得出来,王爷不是个对下刻薄的主子,他待我极好,可以说,连徐家人待我都没他待我那么好,所以我心甘情愿留下,我不想叫任何人来赎我。而且,就算舅舅带我回家,又能如何?如今那个人是知道我还活着的,他一定会去舅舅家带走我,舅舅们又能以什么理由留下我?”——却是连个“爹”字都不愿意再叫那徐世衡了。
“与其叫我看着他们那副虚情假义的嘴脸,我宁愿在王府做一辈子下人,至少我心里还自在些……”
这边,她正跟她舅舅和表哥们说着话,那边,梁总管在门外一阵探头探脑。
“怎么?”周湛转身问道。
“徐状元公和长公主夫妇求见。”梁总管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