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后世,演艺圈里想洁身自好也不容易。何况是古代,艳琴虽有献身于艺术的壮志,可十分清楚近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长庆进了屋,安慰了几句,说道:“三少爷赏识你,去了一辈子就唱不成戏了,师傅不知你怎么想的。你进去了,快活是一定快活,多少人挤破头想进去。不过因你出身,得做一世奴才。世世代代都是徐家的人了。”
琴言忽然放声大哭,闹得长庆没了主意,没头没脑的又安慰几句。琴言哭着说道:“师傅。多谢你收了我做徒弟,教养了半年,徒儿心里自然感恩,所以忍耐着活到今日。如今师傅不要我了,我哪也不去,省得师傅为难。总之我没有了。师傅也就安稳了。”
显然琴言还不知道徐府到底是怎么回事,不乐意进去给徐三少爷当只宠物。长庆连连叹气:“不是这么讲。我自然舍不得你,这不过来和你商量嘛?我担心逆了他们的意。闹出些事来,大家都受苦。其实三少爷又不是白要你进去,他许了我几千银子。师傅也不瞒你。我算一算觉得这买卖有些折本,所以拿不定主意。而你进去,对你是极好不过,就是苦了我们这一家子。”…
琴言说道:“师傅要银子还不容易?我这两个月也给您挣了好些钱,假如我进去了,生意一落千丈,死钱比得上活钱?师傅不必生这个念头,还是不卖我的好,起码能够养咱一家子三年两载不是。”
“我的想法和你一样。”长庆一脸苦笑,“就是咱们都做不得主,难为你惦记着我,你自己好生想想拿定主意,大爷向来疼你,你不愿意想必他不会勉强,所以三少爷那头你也别怕,也别哭了。我有事要出门,你师妹师弟都去了戏园子,你觉得气闷,不如去找素兰玩玩,她今日在家,你们合得来。”
说完走了出去,叫人去请琴言的师姐素兰。
没等长庆出门,奚十一果然找上门来,有个小厮没好气的道:“我们这里不是妓院,要听戏去戏园。”
连个请字都不说,奚十一生气了,跟来的相公说道:“你瞎了眼?这是奚大老爷,人都来了,怎么门口就挡住呢?”
那小厮见来者不善,退了两步说道:“那请大老爷进屋里喝茶,我去喊师傅。”
小厮一溜烟的跑进来告知,长庆心说奚老土是冤大头不假,但他没品,不管男的女的香的臭的都招惹,这样的人,打死琴言也不会出来应酬。不如叫徒弟们回来,或许得些甜头也未可知。
于是一边打发人去戏园子,一边自己出来款待奚十一。
后院,素兰过来见琴言歪倒在炕上,又哭哭啼啼,问道:“你又怎么了?”
“师姐,我今次真要死了。”琴言抹着泪,“不比从前还可以苦捱下去。”
素兰忙问何事?琴言遂将长庆的话诉了一遍,素兰也觉得吃惊,发怔了半天,方问道:“师傅的意思是?”
琴言叹道:“师傅也没有主意,似乎两难,只有我死了,也就了结了。”
“你成日开口死闭口死,小小年纪怎么这样?”素兰感到不可理喻,又说道:“那是本家少爷非是外人,再怎么闹腾也没人来逼你,至于哭天抹泪寻死觅活吗?哦,我晓得了,你是在担心那个夏师爷?”
“你可算想起他来了,我当日打了他一巴掌,他记恨在心怂恿三少爷来要我,你说他肯赦我这条命么?”琴言说着说着悲从中来,“只有一句,都是小瑶害了我。”
素兰问道:“怎么说是小瑶害了你?奇了。”
谁知琴言又淌下眼泪,半天不言语,素兰连声追问下,这才说道:“那一天,小瑶要是唱出‘惊梦’,我也不用上台了,也就干干净净,偏偏要我去挡灾替死,真真一出‘寻梦’断送了我。”
“更奇了?”素兰不由得啼笑皆非,“她又不是没上台?不是你们俩合唱的么?怎么怪她?”
“是呀!”琴言恨恨的道:“她当时若唱得写意些,我也就不经意了。若叫她当场把我压下去,又叫我没脸,所以我不得不用心,结果惹出了这件事,岂不都是小瑶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