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窗外传来汽车喇叭声,三长两短,肖毅然来了。
我拿起包快速下楼。
肖毅然穿着件深灰色的大衣,靠着车门,双手插在衣袋里,脸上露出浅浅的笑。
昏黄的路灯洒在他的身上,地面上拉出长长的身影,那么英俊洒脱,那么清逸出尘。
我不自觉停下了脚步,晚风拂过发稍,发丝在鼻尖和唇角肆意纠缠,一瞬间,我感觉象是走入了时空隧道。
一段往事如惊鸿一瞥稍纵即逝,我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他属于我吗?还是在前面应该加上一个“曾经”。
直到他用拳头放在唇边轻咳两声,我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急匆匆地上了车。
为了掩饰自己刚刚的窘态,屁股刚坐稳,我立刻向他打听起小区那具尸体的事情。
肖毅然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提起了早上发生的那件异事。
“今天早上你看到那棵开花的杏树了吗?”
我点了点头:“古城就是小,消息传播得这么快,你们警局也在传这事啊。”
肖毅然脱了大衣,露出里面深蓝色v字领毛衣,白晰纤长的大手随意搭放在方向盘上,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草气息。
“现在全市都在谈论杏花冬雨事件,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再说那具尸体就埋在杏树下,杏树反季节开花,和尸体有着莫大的关系。”
我马上来了兴趣:“是因为有了很高级的营养,刺激它提前开花?”
肖毅然点了点头:“你和上学的时候一样,聪明、善于思考、分析能力很强,很适合做我们这一行。”
我不想提从前的事,更不想当警察,默默地转头去看车窗外的夜景。
“听到不喜欢的话题,就给我看后脑勺,你这毛病一点儿都没变。”
竟然连我这样的小心思也能洞悉,我有点儿不好意思,毕竟最近他帮我很多。
安静的夜,鼻子里全是他清冽的气息,我转回头来盯着自己绞在一起的手指,耳朵尖有点发热。
耳边传来肖毅然低沉的嗓音,音调格外柔和,就象车窗外静谧的夜色。
“尸体是检修暖气的工人发现的,他们接到小区报修电话,暖气都不热了,检查了几天,没有找到故障点。
后来有人看到小公园附近有热水从地下渗出来,地面上冒着白色的水蒸气,断定暖气是在那里大面积泄漏了,于是几个工人赶去维修。
故障点就在那棵老杏树下,挖开地面的时候,有一个工人发现暖气管断裂处缠绕着很多树根,树根中间露出一团黑乎乎的东西。
这个工人捞了一把那东西,是一团黑色的头发。
再往树根里面看,似乎还包着别的什么,于是所有工人都上去帮着扒,费了很大力气竟然扒出一块人骨,皮肤和肌肉已经烂入土壤,被老树吸收了,就剩下一块块丑陋的白骨和一团团头发,于是工人们报了案。”
我点点头:“温度和营养都适合,这棵老树就逆天地开花了。”
慢慢聊着,车已经驶入小区,肖毅然减缓了速度:“逆天的结果就是自取灭亡,你看看窗外吧。”
我摇开车窗,早上还很惊艳的老杏树此时已经枯萎,一树花朵全都落在了树根下,更显萧索凄凉。
“是不是有一种繁华落尽的沧桑感?暖气已经修好了,你家应该暖和起来了。”肖毅然一边说一边把车停在我家的楼门前,“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肖毅然的车没有熄火,一双黑沉的眼睛含着笑意看着我,这个警察要是纯心耍帅,他的要求还真是让人难以拒绝。
我从车上迈下来,回头看着他说:“那还不快上楼?今天中午买了新鲜的三文鱼放在冰箱里,偿偿我的杀生鱼片怎么样?”
“我去泊车,你等我……”肖毅然的车子象是打了兴奋剂,狂奔向停车场。
我腰上系着个围裙,在厨房里忙忙碌碌。
肖毅然被我安排在沙发里,一边看电视一边剥蒜,我知道他总是用眼睛余光瞟着厨房里的我,却故意装作不知道。
除了杀生鱼片,我又另做了两道小菜,平日里就一个人吃饭,清汤寡水的,有人陪着一起吃,有点食欲大开的感觉。
“毅然,这案子怎么样?有线索吗?”
或是气氛过于温馨,或是这段时间两个人相处还算融洽,我很自然地省略掉了他的姓,不再连名带姓地称呼他。
肖毅然浓眉皱成一团:“不太好办,那尸体是全裸埋在树下的,没找到任何衣服的纤维,更没找到其他有效信息,有这颗杏树的参与,加速了尸体有机部分的腐化和分解,血肉都化入泥土,身份很难确定。”
我捧来了捣蒜的缸子,收起肖毅然剥好的蒜瓣扔在里面,再递还给他,他很自觉地开始捣蒜泥。
我们仍然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杏花树下的尸体,到电视里的新闻,还有八点半就要开始的球赛,这种感觉很温馨。
最后,我的蒜末茄子也做好了,我冲着客厅里的肖毅然喊道:“可以开饭了。”
肖毅然摆好碗筷,搓着大手嚷嚷着:“这么多的菜,要尝尝我们小冷的手艺了,还真是有点儿兴奋。”
我夹了好多鱼片,蘸了调好的汁放进肖毅然面前的盘子:“多吃点儿,这是我的拿手菜。”
肖毅然把我夹给他的鱼片一口塞进嘴里,肯定是被芥末辣到了,眼睛里泪花闪闪。
我不由得好笑道:“急什么?我做这么多,够你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