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纵听着沈苏姀此言眸光一震,幽深的瞳孔之中几乎立刻就迸出一道亮光来。
“可是再如何性贪,我这性命来之不易,忍辱谋划七年,有些事情绝不可让步,为步天骑昭雪,之于你就好比要夺那九五之位一般,对眼下的我而言,确然没有比为步天骑昭雪之事更为重要,我心念与你,自当不愿骗你哄你,也不愿你欺我瞒我,你我素来都是理智冷静深谙世事之人,于你而言这世上可有比你夺位之事更为重要的?”
沈苏姀字字句句皆是深重,她前世意气飞扬,今生伪装成性,如此郑重的语气便是在他面前也少见,这身份明晰的一月多来,她更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剖白心意,可嬴纵墨蓝色深瞳之中却因她这掏心之语缓缓地一点点变暗,默然良久,嬴纵一边收紧落在她腰间的手臂一边唇角紧抿的缓缓道出两字,“没有。”
稍稍一默,嬴纵又补了一句,“没有比夺位更重要的。”
这世上对她而言没有比她为苏阀步天骑昭雪之事更为重要的,同样,对嬴纵来说也没有比他夺位之事更为重要的,沈苏姀听到嬴纵这话并无意外之色,却仍是怔愣一瞬才点了点头,唇线僵冷的勾起,语声从容道出几字,“那……很好。”
话语落定沈苏姀便闭上了眸子,身后之人也默然了下来,床帏之中仍有异样的旖旎之味浮动,可与此人的二人而言却都算不得什么了,大抵是觉得有些冷,沈苏姀下意识朝身后之人怀中靠了靠,嬴纵缓缓收了收臂弯,墨蓝的眼底一时深若渊海。
走出偏殿之时时辰已经不早,天色虽然还未黑,可是天边阴云压顶,生生叫暮色早早的落了下来,从偏殿至主殿一路上都未见宫人的影子,眼看着到了宫门口却瞧见玉蝉拿着她的斗篷笑盈盈等在那里,沈苏姀衣裳齐整的走在前,嬴纵王袍加身的走在后,看到玉蝉手上的披风,沈苏姀面色顿时有些微红,这是在栖霞宫,做为长辈的西岐茹自是什么都知道的,看到玉蝉那意味深长的笑意,沈苏姀轻咳一声,面上的淡笑一时有些苦!
“今日先回府,明日再来给母妃请安。”
嬴纵对玉蝉道一句,抬手将沈苏姀的斗篷接过来披在了她肩头,玉蝉看了看二人,笑意更深的一福,目送着二人出了宫门才转身回去了,暮色掩映,雪粒儿翩飞,整座帝宫都沉浸在深冬一片阴郁的素冷之中,沈苏姀上了嬴纵的王辇,嬴纵紧随其后,甫一上车便将她揽在了怀中,沈苏姀抬眼看他,幽暗的光线之中嬴纵正微闭着眸子,刚硬俊逸的面容只剩下各轮廓,车辇走动起来,她心底的赫然已经过去,微叹一声靠在了他肩头。
“申屠定罪之旨已下,便不会再有大的更改,申屠从前暗掌吏部,科举被废之后寒门士子不得出仕多与申屠有关,此番朝中清流与两年前被晋升的寒门学子都不会放过申屠,你无需再担心过多。”静默之中嬴纵的语声沉稳有力,无端给人安定人心之感,微微一顿,嬴纵揽在她腰侧的手紧了紧,“父皇有意调遣天狼军至钦州,后日我欲带兵往钦州去,年前才会归来,我将容飒留给你,但有要事,即刻叫他送信与我!”
沈苏姀本是安稳倚在他身前,闻言却立刻坐起了身子,嬴纵睁开眸子看定她,大抵是看出了她眼底的担忧之色,稍稍一默他开口道,“刑部诸事我会交代展狄,眼下虽有圣旨,可申屠定罪只怕还有些时日,关乎西岐,暗杀大殿下的证据难找,你亦无需心急。”
沈苏姀心中一堵,她心底想说的根本与苏阀之案无关可他却当先思及此事,稍稍一抹沈苏姀垂了眸子,语声有些沉暗,“你无需操心君临之事,我自会应付,你……”
沈苏姀“你”了半天仍是“你”不出一句话来,嬴纵默然一瞬,却见沈苏姀复又倚在了他怀中,揽着他的腰身暗声道,“我性贪,你莫大意……”
嬴纵低沉缓长的呼吸声顿时一滞,低低一叹将她揽了揽。
王辇一路至沈府之前,嬴纵再未若往日那般道出叫她随他回王府之语,一言一行皆是守礼,沈苏姀倚在他身边不知在想什么,待王辇停驻之时才回过神来,嬴纵随她走下王辇,沈苏姀披着白色的斗篷站在他身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说什么时却被嬴纵淡淡笑语打断,“去吧,趁着今夜,想好明日哄骗华庭的借口……”
他这话让她心头沉重稍稍一淡,想到白日之事沈苏姀面上又是一热,抬头看了一眼他墨蓝的眸子,好似和往常并无二样,她点了点头,心想着反正有两日才走,她必定是还能再见他的,回头看了看沈府之前通明的灯火,沈苏姀点了点头朝府门而去。
雪势渐小,沈苏姀神思错杂的走至沈府门前,回头一看,嬴纵仍是一身墨袍站在王辇一侧,她又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推门而入进了沈府院子,嬴纵见她进了府,眼瞳稍稍一缩,可仍是站在那里不知想着什么,一旁的容冽见此眉头一皱,小声道,“早前得了暗报之时钦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