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苏姀垂眸站在殿中,上首温透的眸光罩在她身上,分明不含丝毫寒意,却仍是让她背脊微僵,昭武帝唇角带笑的看着她,轻声感叹,“初闻母后之语尚且不信,朕再问你,十万两黄金可是当真?”
沈苏姀点点头,抬睫偷偷的瞟一眼上首之人又急忙低下头去,“当真。”
见她这般小动作嬴渊面上笑意愈盛,朝她挥挥手,“到朕跟前来。”
沈苏姀小心翼翼的朝前走几步,复又快速的抬头望昭武帝一眼,她今日里着一身湖绿的窄腰宫裙,小小的身姿纤柔却洒脱,头上的发髻也不带任何饰物,整个人分毫不见女儿家的矫揉造作,叫人看着十分舒坦,只见嬴渊眸色微深,看向旁里站着的几人感叹道,“倒有几分像华庭——”
三皇子嬴珞一身天青色锦衣站在一边,闻言温笑道,“华庭三年未归,父皇定是想她了。”
嬴渊又看沈苏姀两眼,颔首,“是啊,她也爱着绿,只是没有沈姑娘安静。”
“听母后说你马术不错?”
嬴渊又一问,沈苏姀听着这皇帝父子二人随意之语也不那么紧张,便大胆的抬起头来回话,“太后娘娘谬赞,只是会几个简单动作而已。”
嬴渊不由点头,“好,如此倒是和华庭更像了,她那风风火火的性子最爱这些。”
沈苏姀听嬴渊说的满口宠爱之意眼睛里也有了两分笑意,下意识一问,“想必公主定然是个妙人儿,却为何一直在族地未归?”
她语声轻快的一问,室内本该松快的气氛陡然一滞,沈苏姀站在嬴渊十步之外,明显的感觉到那股子沉着与内的帝王之威骤然一烈,她心头微紧,面上却仍是一副懵懂之意,好似分毫未曾察觉气氛不对,便是在这诡异的静默之中,旁里的嬴珞摇头一笑,“那丫头性子实在野得很,不喜这君临城的规矩束缚,自去封地随心所欲去,实在叫人头疼。”
嬴华庭乃是嬴珞胞妹,他的语气无奈中又带着宠溺,虽有指责之意,倒也全无违和感。
沈苏姀恍然,“公主果真……不凡。”
她似乎想了许久才想出这“不凡”二字,艰难的模样让嬴渊面上又浮起了笑意,眸光深长看着她道,“比起她来,你才不凡,告诉朕,你想要什么?那十万两黄金可不是个小数目,沈侯在世之时也不能轻易拿出这个数目,何况这还只出自沈家大房?”
沈家的境况做皇帝的自然一清二楚,沈苏姀眸光几晃,“沈苏姀不知当要什么。”
“没有当要不当要,只有你想要不想要。”
嬴渊眸光郑重带着鼓励,似乎只要她能说出口的她都会满足,可沈苏姀眉心紧蹙面色作难,似乎真的没什么想要,嬴渊与嬴珞见她不似作假皆有些意外,另一边一直站着未曾说话的老者幽幽开了口。
“沈姑娘性格纯良温善,果真难得。”
窦准一袭靛青官袍加身,虽已年过半百看起来却仍是精神矍铄,细长的眸光微眯,看着沈苏姀的目光略带赞赏,嬴渊随意的看向窦准,语声愉快,“窦老喜欢沈姑娘?”
窦准的眸光瞬时深邃起来,在沈苏姀身上打了个转,点头。
“微臣觉得沈姑娘很好。”
嬴渊那话问出口沈苏姀便觉得不对,待窦准毒蛇一般打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更叫她觉得不安,此番又听窦准郑重的回话,她心中忽然洞明,这看似简单的三言两语,似乎是在决定什么重要的事情,决定什么样重要的事情让窦准有发言权呢?
沈苏姀心底泛起滔天巨浪,面上却仍是一片寻常,却见嬴渊在得到窦准的答复之后满意的笑了笑,“朕也觉得沈姑娘十分不错,既然如此,窦老该去拜访拜访沈老太君了!”
沈苏姀背脊顿僵,眼底幽芒一闪便欲开口!
“懿旨到——”
话还未出口殿外忽然传来一声长喝,沈苏姀心头一跳朝殿门口看去。
嬴渊亦有些意外,只见太后身边的总管事全寿出现在殿门外,跪地行礼道,“启禀皇上,太后娘娘有懿旨到,请您过目。”
嬴渊不知何事,招了招手,全福立刻上去将那深紫色懿旨给嬴渊接了过去。
嬴渊本是一脸常色,却在看到那懿旨的瞬间挑了挑眉,似乎十分意外,复又看了看沈苏姀与窦准,有些哭笑不得的将那懿旨放下,对着窦准道,“窦老,我们且晚了一步,原来母后早就为琛儿选好了皇妃!”
变故来的太突然,饶是窦准这等经历了风浪的人也愣了愣才反应过来,却不管那人是谁,先抱拳谢恩,“太后娘娘体恤五殿下,亦是微臣之福!”
窦氏门人张狂跋扈,可这位大家长却从来礼数分毫不差,嬴渊笑着摇摇头,颇为遗憾的看了沈苏姀一眼,“却也是沈家的姑娘。”
沈苏姀心中顿时明了,攥紧的拳头微松,面上仍是迷蒙,似乎不懂这片刻之间发生了什么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嬴渊将那懿旨放在一旁,复又郑重看向沈苏姀,“你虽然未曾向朕提什么要求,但是朕仍为你保留个机会,等你想到了,便告诉与朕。”
沈苏姀这句话听懂了,乖觉的点头。
“珞儿,且送沈姑娘去寿康宫。”
嬴珞经过适才的变故面色仍是如常,闻言应声做退,与沈苏姀一起退出了大殿。
走出殿门的时候沈苏姀背脊已漫起一片冷汗,感觉到身后并无目光跟随,她心头不由一松,只当做不知适才的机锋朝嬴珞一笑道,“华庭公主是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