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之前已经做足了心里准备,但是冷月依旧没有想过,失踪了许久的父皇封远,会变成今天这种样貌。
他一代挥斥方遒的帝王,掌管封夙万里江山,即便到后来年老体衰,却依旧谋略深重,势要将自己经营的一切转交给最疼爱的儿子手中。
当初,他和封柒夜用计假死逃脱众人眼线,同时又意在试探自己对封柒夜的真心。卓青柔在皇宫内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甚至,连那一盘棋局,也是他布下的天罗地。
可是,眼前这个明明才五十多岁的老人,现在看起来就像是耄耋之年般,就算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颊,但是那迟缓又无力的呼吸声,还是狠狠的砸在了冷月的心头。
疼,开始蔓延。
“父皇……”
冷月强忍着涌上酸涩的眼睑,轻声细语的呼唤了一句。这样的房间和气氛中,生怕自己吵到他。
绵长缓慢的呼吸似是一窒,原本就浑浊的双眸,此时在暗淡的光线里,愈发看不清楚。冷月将帷幔撩开,倾身向前,“父皇,是我,冷月!”
封远迟疑的睁开眸子,在听到冷月的生意时,便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他身体上传来的轻颤,慢慢的转头看着榻边蓦然出现的冷月,在短暂的平静之后,封远的双眸恢复了少许的神采。
“月儿……你……你来了!”
这声音,遥远的仿佛从天际传来那般飘渺,夹杂着喘息和开始剧烈起伏的胸膛,冷月再也忍不住,别开头的瞬间,眼泪也从眼角垂落。
她和封远的感情,无论如何也及不上封柒夜和他,连她见到封远都忍不住心疼的无以复加,如果让封柒夜看到,他又该如何自处。
这是他一直最尊敬的父皇,也是一直为他谋划所有的父亲。一介帝王,不管他对其他人如何,但是从始至终他对封柒夜的无言付出还有默默的筹备,她全都看在眼里。
可惜,世事太残忍!
“他……他呢?”封远的眸子在冷月的身边转了两圈。当看到帷幔附近似乎有个黑影闪烁的时候,直觉就认为那是封柒夜。
不禁激动的伸出手,想要拨开挡住他视线的帷幔。能够挺到今时今日,他唯一的信念就是要将自己从没有说出口的话全都当面告诉他。
只怕现在不说,从此后他们父子俩便再无相交的可能。
“父皇,他不在!这位是太医,让他给你看看身子吧!”冷月低柔的安慰着封远,同时将水无忧从一侧拉出来。
当封远看到那抹身影并非自己所想的时候,眸子很快就再次灰暗。冷月心中自知,她只是想给封远创造一个活下去的借口,可惜他似乎更加了解自己的状况。
水无忧并未开口,只不过在冷月说完后,伸出手就要给封远诊脉。厚重的帷幔之中,只见封远颤抖的将手臂挪了位置,同时摇着头,有气无力的说道:“不必看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月儿,他呢?能不能让他来见……父皇?”
封远的话说的很缓慢,而且每一次说几句后,便要停顿片刻,长长的喘息一阵后,才能继续。
到底龙渊对他做了什么,短短时间内,为何他的身体情况会急剧恶化。
冷月抿了抿唇,眼神微闪,看来她的计划要提前了!
面对封远带有祈求的目光和语气,冷月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这件事封柒夜本就有知道的权利,眼下她只能用计调走御书房的人,同时还要让龙渊无法关注到这里发生的事。
如此想着,冷月立刻点头,“父皇,你再坚持一下,柒夜很快就会来了!”
冷月说着就放下了帷幔,眼下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给他们创造机会,一个不能有人打扰的机会。
睇着水无忧,冷月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她现在想要在御书房和九华宫之间来回跑一趟的话,只怕时间上不允许,为了尽快办成这件事,也只能求水无忧的帮忙了。
“水大哥……”
“他们在哪?”
冷月正看着水无忧,一声呼唤刚刚出口,门外倏地传来询问声,刹那间就让冷月紧闭双唇,同时眸子中也迸发出冷光。
龙渊,怎么会突然出现!
门外龙渊的声音已经很清晰,冷月和水无忧根本来不及多说,就连榻上的封远似乎也是挣扎了一下。
“你赶回九华宫,我一会把他引过去!”就在冷月想着对策的时候,水无忧忽然凑近她的耳边说了一句。
诚然,冷月也绝对想不到,他的想法竟然和自己不谋而合。引龙渊去九华宫,自然有她的用意,但是她还没有说过,水无忧竟知道?!
此情此景,也由不得冷月过多惊讶,只能点头,在水无忧即将冲出房门的时候,嘱咐了一句:“一切小心!”
“嗯,一会你趁乱快走,我能拖住他半柱香的时间!”这一席话说的极快,当冷月还没有应声的时候,水无忧已经背着药箱,眨眼间就从厢房的窗口飞身而出。窗棂被撞碎,四散的木屑充斥在空气中。
恰在此时,龙渊也在连嬷嬷得陪伴下,走到了厢房附近。当看到从厢房窗口闯出一人的时候,眸子中闪过短暂的惊讶。
仔细的观察了他的身形,这才眯起眸子,冷笑的喊了一声:“想跑?!”
水无忧本就在脸上做了伪装,身上还穿着靖南都太医院的太医服饰,是以龙渊也根本没有看清楚他究竟是谁,看到他身形快速的向前飞去,龙渊在后面也连忙跟上。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