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月上中天,客人们一一散去,百草堂这才打了烊。
苗苗抱着失而复得的布偶娃娃,乖乖腔持校开心得眼儿都笑弯了,头顶上的小黑蛇难得见到主人,刺溜一下滑到了季鹰手腕上,嘶嘶吐了两下蛇信。
季鹰在来此的路上,不仅去了趟济幼坊,也去了趟季府后山密林。
此时,桌上正放着几株新鲜的灵草,叶片还在微微地打着颤儿。
掌柜先生与跑堂的伙计都是有眼色的,默默告退,留下两个东家互望。
屠百草瞅了瞅桌上的几株灵草,皱着个脸,万分纠结,“其实我也没帮上什么忙,你看你这,又是灵草,又是半个百草堂……我真是,怪不好意思的……”但要让他放弃其中一样,他又百般不舍,这着实愁得很,都让他无法面对曾经的合伙人。
“无妨,这是说好的报酬。”季鹰神色淡淡。
季鹰的爽快令他更加纠结,摸了摸灵草,都觉得稍稍有些烫手了。
季鹰见他坐立不安,又看了眼被照料地妥妥当当的小苗苗,难得缓和了冷脸,多说了几句宽慰话:“对你可能只是举手之劳,对我却事关重大,你心里不必有负担,全都收下吧。”
真是个好人啊!屠百草热泪盈眶,想想认识季鹰以来的日子,比他前二十多年获得的灵草都多,恨不得能与他拜把子称兄道弟,留下这个灵草之星了。
“那……你们还会常来这儿吗?”屠百草不舍问道,突地察觉到话里的歧义,连忙补充:“不是,不是,那个,我不是在咒你们生病啊!我是说,就是,我们还是朋友吧!你以后,也可以带着苗苗,常来百草堂串串门子啊。”
“朋友?”苗苗好奇地抬头,她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目光里满是疑惑。
季鹰捏了捏她头上的可爱小花苞,目光放空,不知怎么和小孩子解释这个词语。
屠百草连忙凑了过来,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季鹰,最后指向小苗苗,“我们仨,一起玩,就是朋友!”
“苗苗、哥哥、还有大夫叔叔,是朋友!”苗苗恍然大悟。
季鹰瞥了屠百草一眼,没有反驳。
屠百草顺着杆子往上爬,执起小姑娘白白嫩嫩的小肉手,“我们是朋友啦,所以,你们要常来找我玩呀!”
苗苗也跟着晃了晃小脚丫,重重点了点头,脆生生应了一声。
季鹰抱着苗苗起身,也对屠百草笑了笑,“多谢屠兄这些日子对苗苗的照拂。”
说罢,两人便在茫茫夜色中远去了。
次日,便是秘境试炼的日子。
集合的地方是季府后山密林的一处断崖,崖下是郁郁葱葱的千年森林,直直绵延到天际尽头。
天才破晓,这处便迎来了乌泱泱一大片人。
季家是个大家族,季清荣这一辈的子孙并不少,大约百来个。年纪最大的约莫四五十岁,修为最高的也只是筑基初期,一行人的差距倒不是太大。大家又都是修行中人,乍一眼看去,皆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儿郎。
他们边等着长老们开场边兴致勃勃讨论着。
日头缓缓升起,更显朝气蓬勃之相。
季清荣踌躇满志站在人群最前方,白衣胜雪,上头繁复的法纹隐隐约约,竟是遍布整件衣袍,被阳光一照,散发出浅金的光芒。
其他的嫡系弟子都不敢与之争锋,却也不敢离得太远表现地疏离,只能不远不近地跟着大公子,表情有点尴尬,各怀心思。
这一众少年之中,躲藏着一个矮矮小小的季虎,他满脸不情不愿,不大的眼睛此时肿成了一条细缝,显然是大哭过一场,瑟瑟缩缩跟在嫡系哥哥们的后头,没了丫鬟小厮面前的威风。
季劲天也备了法衣,但没季清荣那般夸张,只是一件简简单单的乌金铠甲。他离嫡系那群人远远地,神色嚣张,嗤笑道:“一群娘们兮兮的玩意儿,我呸!这次秘境试炼,老子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让他们跪下叫爷爷!”
“哈哈,我天哥果然威武霸气!”他的一群跟班附和着。
“就是就是,我倒要看看这群精英教育下的弱鸡能熬几天,指不定,今天晚上就要哭着喊娘!哈哈哈!”
季清荣眉头微皱,嫌弃地目光溜了一圈旁系的人,自诩君子,不屑与他们做些口舌之争,掸了掸衣袍,背过身去,全心全意看起了崖底的风景。
季鹰就是在这个时候到达断崖。
他还是老样子,一袭朴素黑衫,神色淡淡。唯一不同寻常的是,背上背了个小篓,篓子里头是个巨大的包裹。
小跟班们见了,暗下低声嘀咕:“他怎么背着一个背篓,里面包裹里装的是什么?”
“该不会,这是他的行囊吧……”
要来此地试炼,族中长老多多少少也告诉了他们一些嫡系秘辛。知道这小子养在府外,穷得很,不过穷到这个份上,也是没见过的,居然连收纳戒都没有,还像普通凡人一样,背起了行囊。
虽然对他嫡系的身份稍稍有些改观,但这般年纪的少年,心气儿高,都忘不了那日惨败的耻辱,再加上自家老大对这小子的厌恶,便一个个又开启了嘲讽模式。
“哟,背这么大个背篓,是要上山采药吗?”小跟班其一扬声道,吸引了全场的视线。
“哈哈哈,就这穷酸模样,还来参加秘境试炼做什么?不如去抱着长老们的腿,卖卖惨,挣个几钱银子糊口。”小跟班其二毫不示弱,跟着讽刺。
“诶~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