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高的院墙围着一间屋子便自成了一方小院。
推门而进,一汪浅浅的水池占据了院子三分之一的地盘,波光嶙峋的躺在右前方。
据带路的侍婢说,这池水与那静湖同一水源,只是地层太高,只能积起这么一小方来。鸢墨瞅着这水清透无比,又是另一番美意,便用鹅卵石将其一圈儿围成了小池。
顺着这小池又铺好了石板,索性又建了小屋,砌了一圈儿院墙,如此这院子就这么建成了。
一簇翠竹种在池畔,苍劲挺拔,映在池上倒显得青涩柔嫩。
院中摆着一方石桌,石桌雕成树干模样,纹理流畅清晰,形似自然。两上两下四只石凳也雕成同一风格,看起来极度赏心悦目。
左侧便是唯一的主屋,屋子不大,内外只有三间。
檀木雕成的卧榻规矩地摆在正屋里,当中一张檀木小桌,桌上一套青瓷茶具。一眼可见左侧屋里放着一张花梨书桌,墙边并排靠着两张书架,只是其上均是空空如也。
右侧的屋前挂着上好的垂纱,那青白颜色的纱幔被仔细的绑在了隔栏之上,雕刻着细碎花纹檀木大床放在屋里,厚实的床单锦被整整齐齐的铺着,整个屋子略显清冷,却也十分整洁。
凌月整个人缩进了锦被里,严严实实的裹成了一枚大粽子,从床头滚到床尾,从床里滚到床沿。
少年坐在床尾,有一下没一下的将粽子推攘回去。滚够了的小狐伸出脑袋来,赤着小脚就在床上蹦达,还不舍扔了身上的被子去,远远一看仿佛就是个有弹力小丸子。
真是好软!好暖和!小狐满足地折腾着,虽然不如少年怀里软绵温和,却也别有一番暖意。
折腾了许久,小狐才气喘嘘嘘地停了下来,一脸埋到少年腿上,吭哧吭哧地笑着。
轻轻地将那一头凌乱的“杂草”一点一点的捋顺,顺道就着衣袖替她擦擦那一层薄汗,少年瞟了一眼屋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月。”揉了揉这软萌的小脑袋,少年问道,“这里,你喜欢吗?”
凌月撑起身子,乖巧的跪坐在少年眼前,小脑袋里转了转“这里”的情景,这里景色倒是真好,茶也好喝,就是这里的人一开始很奇怪,后面倒是好多了。
只是……极其认真的看了看少年,小狐突然咧嘴笑了,只要这人在,好像哪里都是好的。如此想着,凌月的头也就跟着点了点:“嗯,凌月喜欢。”
少年目光微闪,轻声道:“那……月便留下了。”
小脸上的笑容一瞬僵住。
少年的话小狐不甚其意,看着那人,一贯的云淡风轻,听那音色,也是那样温润平淡。可心头还是猛然一沉,那不安的感觉卷起一阵颤栗。
小小的手,颤颤地拉上那素白的衣袖,小狐喉头哽咽了一番,似用尽了全力一般问道:“凌……凌华呢……凌月留下……凌华呢?”
狠了狠心,少年微一启唇,却见小狐双眼一红,泪珠儿不可制止的,扑簌扑簌往下滚落。话在嘴边转了个圈儿,带着一丝无奈,少年放轻了声音:“月……”
淡白的手指极度温柔地抚过眼角,眼泪带着异常滚烫的温度覆在了指尖。
长臂一揽,哽咽着的小狐圈进了怀里,僵硬地拍拍那软软的小身板儿,还未开口就听她断断续续地传来一把闷闷的小声音:“凌月……凌月很乖……不要……凌华不要……不要留下……凌月……”
少年叹息一声,抱起小狐出了屋子。
夜色正慢慢地渲染着世界,小狐微感清凉,只觉身子一提,探出朦胧的眼眸,才发现两人已稳稳坐在了屋顶。
西面的阳光还未完全消失,扯着一抹飘扬的云朵儿,渲成了昏暗的晚霞,东边儿银光却已辉泻下来,弯弯的月牙儿早早的挂在了夜幕之上,许是山高的原因,那月虽远犹近,好似一个飞身就能触碰到似的。
“凌华,凌华。月……”那是早些时日,不知在哪个山头,小狐第一次发现月亮的变化。
甚是惊奇的甩着少年的胳膊,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只好两只小手一下子画圆,一下子指着天空。那时少年拍着她的头,只说月者阴晴圆缺自有其定理,就如这世间的万事万物一般,冥冥自有定数。
那是少年与她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小狐记不清楚,也不明白。只是眼下却莫名其妙的忆起了一点,看着那浅浅的月牙儿依旧落下清澈的光来,小狐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月……”不明白怀里的小家伙怎得就消停了,少年看着新鲜出炉的小花猫,不由伸手轻轻捏了捏那粉嫩的小脸蛋,一股不应该出现的不忍忽而在心底升起。
小狐仿若无感,自顾自地抽着小鼻子哽咽着。
“二十年。”看小狐递来一个茫然的眼神,少年微微使劲轻弹那小小的脑袋瓜,“二十年后,便来接你。”
“真的?”小狐似是瞬间忘记了额上的小痛,漆黑的瞳眸一亮,小手不由自主的扯上了少年的衣领,眼巴巴的望了过去。
待那人微微颔首,小狐雀跃的抱了过去,小脑袋在那素白的衣裳上蹭啊蹭啊。
蓦地一停,仰起一张迷惑的小脸,呆萌地问道:“二十年……多……嗯……多久?”
“二十年……”少年心里好笑一番,面上却是不显,只道,“二十年后,月就长大了。”
“嗯……凌华……一样大?”
“比我如今模样,还要大上一些。”
“比!凌华!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