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发生过什么于她来说仿佛都无关紧要,伤势莫名痊愈,修为莫名大涨,这些常人匪夷所思的事都不足令她生出任何动摇。
天一宗的长离仙子,她的人就像是那日照不及之地的冰雪,心亦是如此,修的可是无情道啊——但凡是见过她的人,都会坚信这一点。无论是吴回的禁令,还是长离本人的冷漠,都像世人证实着这一点。
百余年前,曾有好事者问长离,为何会以卵击石迎击千面偃,她答道:此为门规。
并非行大义,亦非正气使然,仅仅因为此为须得履行之理,换而言之——
如果没有那道门规,她是否就会冷眼旁观门人遭屠戮,那人如此追问。
长离答道:“是。”
没有犹豫,没有遮掩。
这番问答传出,多被当做无稽之谈,可细想之下又觉得不无道理,所谓无情道不就是这样么。
并非杀戮严酷者才是无情,真正的无情道,是循理而不知情。
心中无他,无己,空无一物。
百里宁卿此前多多少少听说过长离的传闻,什么天才剑修,什么无情道,她也就听听,一笑置之,以她的修为,长离这样只及元婴的修士根本不会被放在眼里,那日在青羊县只是因为看出对方剑法精湛才起了逗弄的念头。知道她是吴回弟子后更是百无忌惮,虽没有真的起杀念,但也没有多留心,就算不小心弄死了也没什么所谓。
在长离哪怕自损一千也要接下那一枪后,她才真正把那白衣剑修放在了眼里。
就像钟明烛说的那样,只有傻子才会这么做,逞匹夫之勇的人大有所在,可像长离那般心绪波澜不惊的百里宁卿还是第一次见到,然后就对那无情道的传言信了三成。
那吴老狗还当真是忍心呢,把这么如花似玉的徒弟养得跟个木雕一样,正当她摸着下巴啧啧惋惜时,忽地注意到长离并非什么都没做。
她放出了一缕灵识在巡视四周,似乎在寻找什么。
“无情道……吗?”百里宁卿居高临下望着下方的白衣女子,眼中浮现出一抹狡猾的神色。
长离在找钟明烛。
在附近探寻了几遍都没有发现钟明烛的气息,也没发现她留下的任何讯息后,她才收回那缕灵识,正欲起身,背后忽地腾起滔天煞气。
那妖兽终于等来了机会,这一扑,携着几乎匹敌山岳的力量,锋利的爪子闪着危险的光芒,光看就足以叫人胆寒不已。
几乎是同一时刻,漆黑的剑匣中飞出一道冷光,划出一丝细线,正正好好地挡住了那致命一抓。
剑与爪相碰处有火光崩出,这一剑没有对那妖兽的爪子造成任何损伤,只阻了它一瞬,而就在这短短一瞬,长离已御剑而起,手腕一递又一剑送出。
杀机立现,竟不逊于那妖兽的煞气。
顷刻间,剑光划破笼罩妖兽周遭的黑气,令它显出面目来。
长三丈有余,体型看起来有些像罴,行动非常灵活,爪如钩,坚如寒铁,轻轻在岩石上刮过就将其碎成粉末,四足和背后竖着十几根骨刺,叫人无从逼近,一口尖锐的獠牙上还残留有血迹,张口一咆哮,口中便喷出阵阵热浪,其中隐约透着紫气,应是有剧毒,猩红的眼中则闪烁着叫人胆怯的疯狂。
它潜伏多日却一击不成,还受了几剑,已被激起了怒气,怒吼之下只见飞沙转石,虽然是在几百尺高空相斗,可下方的林子还是眨眼就被毁去大半。
遇到如此暴怒的妖兽,大多修士都会胆怯。
且不说妖兽发起狂来攻击毫无章法,光是那狰狞的模样就足以叫人心生寒意,可长离却好似看不到那可怖的面容一样,好几次贴着那妖兽的脸擦过都为显露丝毫表情变化,一招一式行云流水,面对可能触之既毙命的骨刺无任何退缩犹豫之意。剑招间杀气弥漫,可眼神仍是清澈如雪峰之冰湖。虽冷,但是很干净。
“啧啧啧,妈的吴老头从哪里捡来的这小鬼。”百里宁卿是越看越奇。
剑招中杀意激荡便是相隔甚远的她都能清晰感知,可长离眼中却偏偏没有半点杀戮之意,仿佛这只是寻常切磋似的。
她原本以为长离和那妖兽大抵是五五开,有可能需要她搭把手,可如今来看,根本不需要她插手,长离已立于不败之地。
很多修士面对同等修为的妖兽会落下风,便是因为一开始在气势上就落了下风,毕竟人有七情,被那狰狞可怖的东西盯着哪可能一点不受影响。
长离能视若无物,就已经赢了一半。
除此之外,百里宁卿还看出,她剑法有长进。
在青羊县时已能看出她心中藏有百千套剑法,然出招时仍有些循规蹈矩依样画葫芦的感觉,第二次相斗时明显就已多了不少变化,而今更加灵动娴熟,不再拘泥于既定剑招,而是随手拈来,顺势而变。
天赋异禀,名副其实。
不多时,那妖兽已有多处受伤,身上鲜血淋漓,背上的骨刺也被斩断了数根,而它只在一开始扯断了长离小小一块衣袖,之后便再没能沾到过哪怕是一片衣角。
它发狂时都未能伤得长离分毫,而今久斗之下疲态略现,知自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