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
墨沉香还想说什么,却被百里宁卿突然拔高的嗓音盖过。
“墨沉香,你不提你那老不死的师父还好,提到我就来了气,你是他养的狗吗?指东不往西?”她怒极反笑,灵力激荡,自枪尖徐徐扩散,“我告诉你,长离在我这,但我不会交给你,太上七玄宫的白眼狼我见了恶心,让木丹心自己滚过来讨他师侄,如果是他来,我倒会考虑考虑。”
她话说得难听,却又句句属实,像利刃似的将始终未愈合的伤口再度扎得鲜血淋漓。
墨沉香不自觉退了一步,面纱下的唇角勾出几分苦涩,明明已是化神修为,她却觉得透不过气,几近窒息。
数百年前,在那人冷漠的目光下,她尚能咬牙告诉自己这是迫于无奈,然而时过境迁,留于心头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悔。
“我会转达给木长老的。”百里宁卿的叱责,她只能全盘承受。
正欲离开,却被喊住。
“给我慢着!”百里宁卿依旧是用枪尖指着她,声音掺杂着讥讽时才有的尖锐,“把通行令留下,既然你已和她决裂,这东西不该物归原主吗?”
“也是。”墨沉香应许,那枚小小的竹牌自她袖中飞出,飞入百里宁卿手中。
百里宁卿打量了几眼竹牌,发现上面没被动上面手脚就毫不客气地挥了挥手,丝毫不掩口气中的不耐烦,道:“好了,你可以滚了。”
不料说完后过了好一会儿墨沉香仍旧站在那处一动不动,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她正想再度开口催促,却听到墨沉香再度开口:
“她……还好吗?”
轻柔的嗓音微微颤抖着,几乎像是在哀求。
“你们名门正派里不已经传开了么,我还以为人人都知道她已经死了。”百里宁卿仍是没好气。
“她没死!”墨沉香像是被刺痛了似的,以一种强硬的态度矢口否认道,“她的魂灯还没灭,可是不知为何暗了许多,我……你不信也罢,我很担心她。”
后半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黯然似即将熄灭的烛火。
“你还留着她的魂灯?”百里宁卿虽极度厌恶墨沉香,可听到这样的话,心顿时软了几分,摸了摸下巴暗道刚刚自己激愤之下是不是说得太难听了。
魂灯和本命法器相似,炼制时注入一滴精血,此后人不亡,则灯不灭,而且本身情况也会在灯上反应,若垂危,灯火暗淡一目了然。
她讲义气,亦明事理,有些事看不惯归看不惯,多多少少还是能体会其间不易,只不过是因为自己亲近的人险些被伤到,才会如此大动肝火。
发完火脾气就没那么冲了,又听到墨沉香还保留着那盏魂灯,便动了恻隐之心。
“唉,这话由我说虽然有点怪。”她叹了口气,皱着眉道,“那人不是什么良人,虽然是你对不起她在先,但就算没发生那档子事,日后她多半也会对不起你,再说她应该已经放下了,你就、就看开些?”
她性子直率,和竹茂林之间没那么多弯弯绕绕,所以对于感情上这些纠葛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只不过这次见墨沉香太过可怜,才忍不住出言相劝。
之后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你的魂灯,她已经扔了,所以……”
话至此便停住,她想不出“所以”之后要接什么,不过也无需再接什么,墨沉香听到前半句后便没有再多停留一刻,身影转瞬消失在了云后。
“啧……”过了许久,百里宁卿收起武器,眼中出现不爽的神情,“妈的造孽,烦死了!”
屋中,长离依旧盘坐于竹塌上,静静等候着,凭她的修为,自然难以察觉外面都发生了些什么,她也没有兴趣去知道,脑海中反反复复回响着百里宁卿最后那番话。
百里宁卿说要去将内丹取回来,言下之意便是她知道钟明烛在哪里。
可她为什么会知道钟明烛的动向?
这些天竹茂林和百里宁卿都没有离开过这片竹林,就算竹茂林是洞虚修为,要在茫茫天地间寻找一人行踪也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他们一直在思考对付千面偃的事,从未提及过钟明烛的下落。
一种可能是钟明烛身上被下了追踪符文,但是在将内丹放入她储物戒时,长离并没有发现里面有多什么东西,一切都和来的时候一样。距离如此遥远还能知晓位置的追踪符文必须以实物为媒介,不然很快就会失效。
另一种可能是钟明烛其实也被百里宁卿拦下了,但百里宁卿保证过不会对她下手,以她的修为,又何必多此一举。
再或者——长离想到第一次去青羊县时,钟明烛所说的故宅里如今住的正是竹茂林,若非巧合,那必是有预谋。
也许他们知道钟明烛的身世。
也许她可以试着问一问。
手指不自觉再次攥紧,这是她未曾尝试过的事。
三百年来,她走的路都是师父师叔一早就帮她铺好的,此次不知为何却好似误入陌生之地,前方无数岔路,每一条都通往不可预知的方向。
眉心忽地传来一阵刺痛,好似尖锐的刀锋深深扎入了头骨之中。
她抬手抵住眉心,心中默念起真武守元诀中的清心咒。
自记事起,额心那处便时而会有疼痛之感,并不是很频繁,而且没什么规律,有时一年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