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印象里云逸总是挂着和善可亲的笑容,有些悠哉,有几次抓到她在大言不惭却还是笑呵呵的,还关照她这些话不要给其他峰的师伯听到。
而今他面上却尽是严肃凝重,甚至有种高高在上的凛然感。
——果然是宗主呢。
钟明烛后知后觉如此想。
她在庭中站了没多久,风海楼就找到她,一过来就问她去哪里了,原来她离开没多久这里就收到了木丹心的传信,称长离安然无恙,稍后会前来僬侥与他们汇合。
还真是白跑了一趟,钟明烛顿时满腹牢骚,然而无人能诉说,只能接连叹气,抱怨了半晌,最后在心中痛骂起程寻来。
欠你钱了吗?摆着张臭脸给谁看!
稍晚些时候,云逸单独将钟明烛唤去,叫她把下山后的经历原原本本说一遍,包括为何会招惹到百里宁卿,如何发觉那些说书的修士以及与黎央的过节,还让她把地穴中那些散修布下的觅灵阵画下来。
钟明烛照例略过可能对自己不利的部分,好在那部分的影响微乎其微,省掉也不至于出现纰漏。
之后似乎就没她什么事了。
程凌醒了,他的确是被黎央一行人所伤。
他在与其他弟子汇合途中撞见黎央欲与柳寒烟动手,当即抢上前,然而没料到对方还带着只那么厉害的灵宠,猝不及防重伤昏迷,之后的事便一概不知了。而黎央伤情不稳,迟迟不醒,也无法从她嘴里问出什么。
云逸飞书请龙田鲤过来为黎央治疗,然后吩咐风海楼代为照管正在僬侥的天一宗弟子,便与墨沉香一起离开了。
大概是去找其他门派的掌门共同商讨此事吧。
在黑水岭的发现令剿灭妖兽一事暂告一段落,云逸令一部分弟子继续寻找柳寒烟,其余人都回五泉山待命,而钟明烛因为是知情者,所以和风海楼一起留在了僬侥,丁灵云也没走,听说她父兄会前来拍卖会,所以她特地向云逸告了假。
虽说是被留下以防万一,但其实大小事宜皆有云逸安排,根本轮不到钟明烛插手,于是她彻底清闲了下来。
一边等长离一边将僬侥城的集市里里外外逛了个遍,僬侥交易繁多,各种灵药法器琳琅满目,见多了云浮山的清风明月,如今见到这些五花八门的铺子,她简直都不想回住处,终日混迹街头巷尾,还给自己添置了一堆东西。
算上从叶沉舟那敲诈的和墨沉香作为酬谢赠与的,她储物戒里一下多了十万多灵石,足够换好些上等灵药以及厉害法器,可她挑的偏偏都是些一般修士鲜少问津的玩意。
比如说用银狐皮制作的、只刻了驱寒符文的披风,低阶修士去不了极寒之地,高阶的则不畏寻常寒冷,而高阶修士都无法抵御的严寒,这区区披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除了款式好看外再挑不出其他优点,她却放着其他附有防御符文的衣衫不看,一眼就相中了这件银狐披风,高价购入还像捡到宝贝一样沾沾自喜。
还有什么白玉棋盘,南海夜明珠——总之都是些华而不实的玩意,专心修炼的修士根本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只有灵石烧不掉的世家子才会买来装点门面。
“为什么你这么像个纨绔子弟?”丁灵云疑道。
钟明烛把玩着手中据说是炼器大师李琅轩亲制的——实际上只能用来装饰屋子——风水罗盘,笑嘻嘻道:“我乐意。”
待这股新鲜劲过去,已经是七天后,黎央仍未醒,柳寒烟仍下落不明,叶沉舟提前到了僬侥,西南的正道宗门也纷纷派人前来,甚至有几位好几百年不问世事的化神前辈都出现了,钟明烛猜是云逸请来的。
城中渐渐多了不少真真假假的传言。
什么几百年前黑水岭一带频有涝灾,据说是三条玄蛇兴风作浪,如今妖兽四起,说不定就是因为那些玄蛇又出现了。
什么震泽曾有虺修得正果,化为龙腾云而去,留下的本应是福地,却被人改了风水,反而呈现出凶相,引那些妖兽前来。
什么妖兽作乱实为天祸前兆,马上就要大难临头。
但凡这些故事,都有个“听说”或“据说”之类的开头,能有个三分真就非常了不得了,钟明烛就当是听故事,倒也听得津津有味。
不过那些四起的流言也并非是空穴来风,连未参与诛妖的门派都被惊动了,想来的确是非同小可。
“黑水岭这些妖兽,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吗?”听腻了故事,她便去问风海楼,“还是和那个火正一族有关。”
“这……”风海楼面露难色,“这我也不清楚……待师父他们查明,自会见分晓。”
那吞吞吐吐的模样,一看就是知道什么但不说。
钟明烛觉得自己之前的辛苦都喂了狗。
明明都是我得来的消息,你们倒好,反倒把我撇一边——她决定以后再发现什么机密,一个字都不会透露,哪怕是天塌下来,她都要烂在自己肚子里。
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她不想给风海楼好脸色,也不想管什么“不时之需”,一声不吭就跑到了城外,寻了个处清澈的河流,背靠着合抱粗的树干,钓竿一甩就开始盯着水面发呆。
——长离始终不曾出现。
这么多天,都足够她跑两个来回了,钟明烛心中浮起隐隐的担忧,但云逸说长离在木丹心那,安全得很,她也不好整天缠着。
掐指一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