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卫无忌心脉虽弱却有规律,本来可以用药石医治,昏迷之人可通过以口灌药的法子,只可惜卫无忌是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摔下马的那一刻自我保护意识太强,这个法子对于卫无忌来说却拒不受药,针灸也没有效果。
莫循伸手查探了一下卫无忌的身体状况,以及脉搏反应的情况,只道是心气郁结,并且引发了体内气血不调的隐症,如今看来也只有一个法子,只不过莫循的脸色稍露不妥,在场看着人心里也很是不安。
“只是这个方法我从来没有试过,人有五窍,口只是其中之一,如果药物没有办法从口中进入身体,也可以尝试从皮肤进入,因为皮肤也和五脏相连,我的方法是让卫将军脱去衣物,进入一个密闭的屋子,用药气蒸熏。”
而这一法子却得不到太医们的认同,认为这虽然不失是一个目前最可行的治疗方法,可是药气蒸熏却必然会使体温升高,一个不慎则会加重病情,有利有弊,一时间大家都不好做主,莘月则跪在了卫夫人的面前。
她是何等骄傲的女子从不肯轻易求人,第一次求人,是求莫循,求他看清自己的心,求他接受自己,可最终落寞而去,到如今的第二次求人,是求卫夫人,她心爱的人的母亲,她不能失去卫无忌,如今已经没有了更好的法子,他再这样拖下去,莘月只怕自己会到最后也失去了他。
两次求人,都是为爱而求,热情率真,勇敢执著的莘月或许从一开始就便注定是个为爱而生的女子。
密闭的屋子里,浓郁的药气充斥着在空气中,屋里只有昏迷着的卫无忌和坐在他身后的莫循,卫无忌裸身坐在棕黑色的药浴盆里,周围搭着几条厚厚的布巾,以防浴盆里的药气蒸发,而他身后的莫循则为了避免昏迷病人在蒸熏的过程中出现病情加重的情况,一遍遍的用巾帕擦拭着他的背部,只是因为一次次的伸入冰冷刺骨的水盆时,莫循的手都被冻得渐渐红了起来,虽是如此,可他还是没有放弃。
两个时辰后。
原本一直紧闭的木门才被缓缓打开,在门外守着的人统统都急切的冲了进来跑到床边去看卫无忌的情况,却没有人注意到一旁倚在墙边的莫循,他的脸色苍白难看,头上一直在渗着密密麻麻的汗,就连站稳都觉得困难。
终于坚持不住,跌坐在地上的响声才引得众人的注意力,太医急忙过去把脉,莘月也走了过来询问病情,他的身体一向比寻常人要虚弱,再加上刚刚熏蒸的时候屋内湿气逼人,正常人待久了也受不了,更何况莫循刚刚一直在给卫无忌用冰降温,冰寒交加,在这样的冬季里,能撑这么久,已是奇迹。
莘月听着御医的话,心里握着莫循的手在微微的发颤,他是个君子,他现如今所做的一切她莘月会一直记在心里,她看看莫循的眼神虽已经不再亲昵,却隐有敬重。
刚刚踏进石舫没多久,便遇到了净初,她一见莘月和御医一同搀扶着不省人事的莫循,当下心里就如冬日里落下的雪那么的凉,而莘月也见到了净初,双方的眼神中都参杂着不一样情绪。
让莫循躺在床上,石谨言这才急急的问了前因后果,众人才得知了一切,守在床旁的净初一边拧着手中的布巾帮莫循擦拭着,一边听着他们之间的对话,没有出声,幽暗的眸子在烛火等下越来越让人看不清晰,莘月在送御医出去后,在竹馆门前停下了步伐,心里也明知卫无忌醒来后第一个最想的就是看到自己,可那一份愧疚终是让她选择留在了石舫。
石谨言和小风在看到莘月走进来的时候,彼此都交换了一下眼神,又看了看始终一言不发守在床边的净初,随后石谨言在心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扯着小风就先行离开了。
莘月踱步想要过来看看莫循,可净初的声音就突然响了起来,在这样沉重的气氛里显得异常的清晰,仿佛一道冷得让人发颤的风,让莘月止步不前。
“你回去吧,九爷不需要你。”
净初转过头看着莘月,清秀的面孔依旧是柔和的弧度,可是那样的神情却遮不住眼里的一丝隐怒,就仿佛这冬夜里的冷寂,不同于平日里的温柔淡然的气息,她虽漫不经心的将视线往莘月身上停留了一瞬,便回过头继续照顾着莫循,可莘月依旧分明的看清了净初那一抹随意里的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