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祖母。”今日司寇炎玦换了身衣袍,色泽依旧殷红,垂袖宽大,入殿后旁若无人,直奔太后跟前。
太后原本或愠怒或紧张的情绪瞬间消散,红唇微弯,对这位皇长孙的喜爱之意毫不掩饰。
“哀家的大孙儿来了,快到这边坐!”太后起身,引着司寇炎玦在她旁边落座。
司寇炎玦眸底冰寒不复,很是孝顺的扶住太后,“远瞧着没什么,走近一看才发现,皇祖母真是愈发年轻了!”
一句话,逗得太后直笑,忍不住骂他贫嘴。
司寇炎玦俊美无俦,又总是把太后捧着护着,殿内宫女相思神往,一个个悄悄羞红了双颊。
“皇祖母在做什么?”司寇炎玦眼尾扫向颜洛璎,唇角隐有一抹戏谑。
太后叹了口气,敛藏许久的哀恸终是稍稍外露。
“还不都是为了那金钗,你也知道,哀家什么都可以丢弃,独独它,哀家以后是要带进皇陵的啊……”
“皇祖母是千岁之躯,要是连您都进了皇陵,那孙儿怕是早在地下躺着了。”司寇炎玦打趣道,也唯有对太后,他才有这份心思。
太后再次发笑,脸上的皱纹跟着鲜活起来,“你啊你,惯会讨皇祖母开心!”
二人对话间,颜洛璎已经睁眼,瞳孔漆黑,一片平静。
“如何了?”太后问,语气恢复肃穆。
颜洛璎盈盈福身,水袖轻晃,仿若一汪清泉。
司寇炎玦好整以暇的坐到一旁,不再看颜洛璎,指尖摩挲下颚,眼睑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后,累丝珠钗已修复如初。”颜洛璎呈上碧甖,声线绵绵。
宫女便将碧甖递给太后。
这……?!太后取出珠钗,红唇轻颤,居然真的修好了!
被颜洛璎使用的障眼法迷惑,太后信以为真。
司寇炎玦对此煞是清明,垂眸,仍旧不动声色。然而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对这件事……上心了!
司寇炎玦两岁时,生母皇后因病故世,太后生怕嫡长孙被嫔妃接去受苦,一直把他带在身边,时间久了,这对祖孙间的感情,堪比母子,所以颜洛璎平日里再放肆,哪怕打司寇炎玦脸,亦或是杀人放火,他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惯着颜洛璎,但独独对太后,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形式糊弄这位老太太!
颜洛璎不知道这点,只想取得太后承诺,又怕一会司寇炎玦揭穿她,于是心思微沉,当下作出决定。
师父……请恕灵犀不孝,但眼下情势所迫,灵犀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心底告罪后,颜洛璎收起所有伪装,面色骤变,清冷孤高,好似云中仙鹤,单单一鸣,便能引曳出空谷远韵。
“还望太后恩赐民女重铸金钗的机会。”
这一刻,颜洛璎语气异常郑重。
司寇炎玦稍稍抬眸,就有凌厉寒芒射出。
颜洛璎面不改色,气定神闲,颇有高人逸士之风。
“去把哀家的五凤朝阳鎏金钗取来。”
太后发话,带了丝丝急切,一般人察觉不到,但司寇炎玦对这位皇祖母最是了解,因此看着颜洛璎,眸光凛起,嗜血,狠绝。
颜洛璎却是恍若未见。
不多时,宫女从后殿拿来一个锦盒,以鸑鷟为纹,外镶翡翠华珠,一看便知放在里面的金钗有多珍贵。
大约是先皇与太后的定情信物吧,颜洛璎如是猜测。鸑鷟,雌雄双飞,赛过鸳鸯壁合。
此刻太后亲自打开锦盒,取出五凤朝阳鎏金钗,眼神模糊,像是透过它看到了前程过往。
颜洛璎则是暗自打量这支金钗,通体呈黄,黛色凤尾细密浓稠,缀有芙蓉玉石和玲珑小巧的镂空鎏金牡丹,奢华而不失大气。
不是好好的么?为何要重铸?颜洛璎不解。
“去给她。”太后随手递给宫女。
颜洛璎没有错过太后的这一动作,眉头轻蹙,怎么回事?太后好像并不珍惜这支金钗。
“这是先皇赐给太后的五凤朝阳鎏金钗,你拿去重铸吧,记得要快,太后可没这么多闲工夫给你浪费。”虽然颜洛璎修好了累丝珠钗,但宫女仍是看不上她。
颜洛璎也不介意,接过五凤朝阳鎏金钗左右端详,“民女不才,请问太后,这支金钗完好无恙,为何要再造一支?”
自打她进宫以来,羽林军当她是个胡闹的野丫头,长乐宫宫女亦是如此,所以本该由他们做解的事,到了颜洛璎这里成了无人问津。
太后不知道这点,当即面露不悦。暗道这丫头必是自诩有些本事,便眼高于顶,不屑搭理下人!
殿内气氛随之沉闷,太后良久不语,显然忘了自己初见颜洛璎时,直接命人重打此女,其他宫人又能好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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鸑(yue四声)鷟(zhuo二声),五凤之一,别名鸀((zhu三声)鳿(yu四声)
传闻,鸑鷟比鸳鸯更恩爱,总是雌雄双飞,其一死,另一只便会长啸痛哭,直至咳血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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