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积雪微微一颤,这比蝴蝶翅膀扇动还要小的弧度却引发了催木拉朽一样后果。
满山雪雾升腾底下的积雪向着山坳底下滚滚而下。
大地都在震颤,没有树木阻挡的崩雪当头而下。
所有人都在跑,可当他们面临这巨大天灾的时候,人力已经变成了最为可笑的东西。
山顶积雪奔涌而下,将底下比蚂蚁还要微小的人们当头罩住。
黑暗,沉闷,冰冷,人就像被打懵了的傻狍子,还没躺利索就被冰雪死死盖住。
唐十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大概是吃了黑瞎子的肉,所以也借了他一身的皮糙肉厚。
微微一动哪哪都疼,但是他还是撑着不知道被什么砸断的胳膊,从雪窝子里爬出来。
天已经黑透了,万籁俱静,天上的大月亮出奇的大,照在雪地上映出一片莹亮的光。
他哑着嗓子叫了几声,那些先前还跟他嘻嘻哈哈的吃火锅的人,没有一人应声。
唐十四没敢喊出那两个名字,他坐在雪地上,突然很想哭。
“装什么深沉。”远处一棵压弯的松树上,陈千秋抖掉了身上的雪团,她挣扎着想要起来,却发现自己是被绑在树上的。
“还不快过来帮忙。”
一听到人动静,唐十四高兴坏了,“陈千秋,你没死!”
“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吗!”陈千秋看看唐十四垂在一边的胳膊,“被雪拍断了?”
“没事。”唐十四没事人一样咧着嘴笑,“我人还活着哪。”
“疯狗哪!”唐十四问,“怎么没看到他。”
想到刚才的事,陈千秋垂下了眼,“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在树上绑紧,就被雪给冲到下面去了。”
陈千秋弄松了绳子从树顶上跳下来,地上的雪又蓬松又软和,成了最好的缓震。
她脱了唐十四最外面的保暖服,伸手在唐十四断了的胳膊上四下里捏了捏,“没伤着骨头,应该只是脱臼而已,我给你固定一下,等会遇见疯狗,让他给你接骨。”
想到被雪冲走的疯狗,唐十四欲言又止,但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嗯了一声。
“要燃香找吗?”
陈千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她的集香盒已经不知道被雪冲到那里去了。
没有了集香盒,在这茫茫雪野之上怎么寻找一个被雪覆盖住的人。
“会找到的。”唐十四做了一个简单的松木火把,“我们拿着火把在雪上走,如果有人看见了,我们就一道。”他轻快道,“没准疯狗现在也在找你哪,这人平时看你跟眼珠子一样,怕是离开你一刻都不行。”
陈千秋既笑不出来,也不想说话,只是高举着火把走在雪上。
在雪地上行走,不仅凶险而且艰难,有时走上半天也挪不了十几米。
“这要是有两只大狗就好了,我们可以做个雪撬,在雪上飞快的窜出去,别说是一座雪山就是两座也就是打个盹的功夫。”
说起动物,陈千秋突然想到,她身上还带这个狐狸,都说动物嗅觉灵敏,或许这只秃毛狐狸也能帮上忙。
陈千秋翻来防雪帽檐把还在哼哧哼哧睡着的秃毛狐狸给翻了出来。
乘黄本来睡得正香,却被人突然丢到雪上,一时间他呲牙咧嘴的翻跳起来,对着陈千秋露出尖牙。
没想到自己落难,小小一只杂毛狐狸却也敢在这里对自己咧嘴。
陈千秋举着手上的火把,眼中光芒前所未有的凛冽,“再敢往前一步,烧死你。”
乘黄乐了,这小丫头片子竟然觉得自己会怕火,这要不是因为那老妖怪在这里,他才不会老实待着。
想到陈隐,乘黄立马乖巧坐好,提着前爪安静的舔了两下。
孔最嘴角抽搐,这突然间的装可爱是个什么情况。
“我要去找人,你见过的,经常跟在我身边的那个。我知道你听得懂,带我去找他!”
陈千秋瞳孔黑沉,眼前的乘黄却一副听不懂的样子,安静的舔爪子,到最后竟然可耻的在那里追着尾巴毛转圈。
一副,听不懂,不会做的样子。
“如果你帮我,我可以让陈隐放了你,至少不会让他限制你的自由。”
乘黄犹豫了,这听上去,似乎也不错。
他晃晃脑袋,十分人性化的对着陈千秋的方向挥了挥爪子。
唐十四一脸惊愕,“这玩意……成精了?”
“跟上他。”
乘黄在雪地上走位灵活,他跑的很快,但却又维持着一个远到不会让别人看不见他身影的距离,所以陈千秋总能沿着雪地上的梅花脚印轻而易举的追上他。
跑跳出的乘黄突然停下了脚步,风里吹来的气味,变了。
一团团绿色的幽火从雪面上升起,那是还没有来得及惊呼,就被大雪吞没之人的灵魂。
“灵魂不是在人死后就会慢慢消散,怎么现在就冒出来了。”
陈千秋护着唐十四步步后退,眼前的情况,不对。
飘飘悠悠的灵魂像是乡野最为常见的狐火,慢慢的升腾摇曳然后向着密林深处缓缓飘去。
唐十四下意识的就要跟上去,却被陈千秋拉住了胳膊。
“不过去看看吗?”唐十四问,“我总觉得那片林子里有东西。”
“找人要紧。”陈千秋对那片林子也很上心,但是当务之急是去寻找疯狗。
被雪掩埋的人,每迟上一秒就多上几分凶险,在疯狗没被找到之前什么都不重要。
陈千秋打个呼哨示意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