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截手臂被他拿在手上,从那粗糙的毛发上传来一阵阵的冰凉,轻轻一捏,捏进了其中。
他看着指头上泛起的白色雪花,将手臂翻了过来,发现断臂处也是白雪,哪有半点鲜血?
“呜呜~”
他震惊且惊恐的朝众人大叫起来。
众人则以为他把另一个人的手臂扯了下来,赶紧围了过去。
走近一看,才发现,这不是真的手臂,而是用手制作的手臂。
那这个雪人……
他们转过了头,齐刷刷的盯住了那个雪人的缺口与脸庞,这才发现,那不是真的人,而是假的人。
他们十分惊奇与惊慌,因为从来没有出现过类似情况,对这种新鲜的事物不知所措。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们全都把手放在了石锥和骨刺上。
王扬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穿过人群,不慌不忙的站在雪人旁边,转过身来,对着众人一脚踢在雪人上。
“簌簌”雪人应声而倒,白雪四溅。
众人愣愣的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围上前观看。
他们好奇的用手去触碰,抚摸在雪人的毛发上,惊讶的大叫起来。
“没错,这是野猪毛,这是假人。”王扬微笑着在雪人旁边画了个人,指指画上的人,然后指指雪人,最后指指他们。
“画里面的人,就是我们,那个雪人,也是我们。”
王扬不管他们懂不懂,耐心的讲解着,伴随着一遍又一遍的指认,懵懵懂懂的他们,也把目光聚焦在图画上的人。
王扬为了让他们方便理解,把雪人身上的毛收集起来,铺到画上的人身上。
他们没有更多的表示,只是站在那里看着王扬,看着那幅画。
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他们坐在山洞中,显得有些魂不守舍,火中的干柴噼啪噼啪,点点冒起的火花,印在他们的瞳孔深处。
第二天,王扬早早起来,将众人叫到山洞外,在他们面前,一步一步的制作出一个雪人,与昨天那个丝毫不差。
而且还在一旁画了一副人形图,不厌其烦的指指画,指指雪人,指指大家。
众人的目光依然显得空洞而呆滞,似乎他们不理解究竟在干什么。
王扬也不要求他们立刻理解,他只是在灌输从立体到抽象的概念,让他们知道,他画的,不是线条,而是一个人。
等他们有了概念的时候,自己只需要画一个人,他们就能想到是雪人,然后想到是自己。
之后的十几天,他不断的重复这个枯燥无味的过程,堆一样的雪人,画一样的图,指一样的人。
然后忽然在一天,当他走出山洞的时候,一个四岁大的孩子在地上堆起了雪人。
他堆得不高,因为他太矮,雪人也堆得很难看,眼睛都没画,手指和脚趾也没有分开。
但他记得将野猪毛抹在雪人身上。
然后,他在一旁画图。
王扬悄悄的走过去,没有打扰到他。
他画得不好,脑袋被画成了多边形,线条也十分扭曲。
但他却画得特别用心,眼睛瞪得很大,长长的睫毛上沾染着雪花,小手冻得通红却不肯缩起,执着的拿着小树枝。
他画了条手臂,画了个小手,这次他画了手指,五个指头的大小都快赶上手臂了。
然后他又画了腿和脚,脚趾也是同样的情况。
他把握的尺寸真的不好,可以说是非常不好,跟现代四岁的孩子一比,要多差有多差。
但王扬在一旁看着,却是鼻子发酸,一股无法想像的感动冲击在他的脑海,冲刷了一遍又一遍。
那个孩子画好了,往后退了两步,撞到了王扬,他愣愣的看着王扬,指了指画上的人,指了指雪人,最后指了指自己。
在这一刻,王扬有了想哭的冲动。
他一把将这孩子抱起,猖狂的大笑起来。
“哈哈,多少年了,老天有眼,终于让我看到了生存下去的希望!”
他几乎无法压抑自己的情绪,那股憋在心底多年的气,仿佛一下子撒出了。
就像是看到被虐了半天的主角,终于爆发了,
自从来到旧石器时代之后,他每日每夜想的,除了最基本的生存之外,就是开化他们的思维,达到能够交流的地步。
为了这点,他有过多番尝试,几年下来,却没有任何效果。
如今,终于有了突破性的进展。
他开心呐!
不能交流,不能表达想法的生活其实生不如死,十分煎熬,哪怕身边有人,但其实和一个人没有差别。
他怀疑自己要是再看不到半点文明的景象,会在接下来几十年的某一天中疯掉。
很庆幸,人口虽少,却总有一些灵性不错的孩子。
他的大笑声,吸引了众人的围观。
大家从山洞中跑出来,看他就像走在路上被五百万砸中一样的兴奋,试探的“呜呜”叫了两句。
他哈哈大笑,将这孩子放下:“来,孩子,将你的成果展现给他们看看。”
那孩子哪知道王扬在咕哝什么,站在原地愣愣的。
王扬急了:“你指啊,指指雪人指指你,你不是明白了图画中的是人吗?”
王扬连忙指了一指。
他好似明白了王扬的意思,指了指图画上的人,指指雪人,指指自己。
“对了对了,画中的人等于雪人,雪人等于我们。”王扬欣喜若狂。
众人十分惊异的看着这孩子,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他怎么学起王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