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政十八年元月二十,义安帝降旨,令太子江佑以十万金及无数奇珍异宝,至苗疆和应臯国的边城渲城议和。因是议和,只派遣了两千兵马护送。另外,除了十数名随行官员外,又特许十月郡主同往。
十月郡主在京都本就已经颇有几分名气,如今太子议和,破例让女子跟随,使得老百姓们都对这个民间郡主更为好奇。
也正因如此,此次太子议和的阵仗,百姓夹道相送,无不想一窥十月郡主容貌。
苏卓凝笔直地端坐马背上,与江佑并肩行在开道的士兵之后。其实,自从那日太子府一别,苏卓凝就再也没有和江佑说过一句话。甚至,准许苏卓凝一同去苗疆的圣旨下来以后,她也依旧对江佑避而不见。
江佑并不知道皇上已经直言否决了苏卓凝的心意,只当她是在怄自己不想带她去苗疆,便也由着她。
一路闷头赶路,行了一天,途径灵山郡,江佑便下令在一处僻静的溪流边,安营扎寨整修一夜,次日再继续赶路。
苏卓凝毕竟是女子,虽然极力支撑,却仍是帐篷一搭好,就体力不支地倒在了软塌上。
“主子睡下了吗?”帐篷外响起林议的声音。
苏卓凝强自支撑起精神,道:“进来吧。”
林议一身墨色骑装,亦是风尘仆仆。他疾步走到苏卓凝身旁,小心翼翼地说:“有点不妥。”
“此话怎样?”苏卓凝瞬间清醒了一半,看着林议眸子里的担忧之色,问道。
“安营扎寨以后,安静了些,我好像又听见了……上次跟踪我们的,那个高手的声音。”
苏卓凝顿时明白过来林议的意思。上一次走敬王府旁的小路,林议也曾听见了有人跟踪的声音。
“林议,我想赌一次。”苏卓凝忽然目光一冷,道,“赌他没有恶意。”
“主子的意思是?”
苏卓凝站起身来,一天的疲惫一扫而空,面容镇静而清明:“我想做一次诱饵,看看到底是谁要一直跟着我们。”
如此,趁着士兵们都已经疲惫入睡,苏卓凝便和林议一同悄然离开了帐篷。她故意带着林议举了把火,一同步入了小树林,且越走越深,她睨了眼林议的眼色,后者果然用眼神向自己示意,有人跟着上来了。
苏卓凝下意识地加快了步伐。
一直以来的疑问即将得到解答,加之敌暗己明,这样夜黑风高的小树林,更能折射出心底的几分紧张之感。
终于,在已经看不见丝毫营帐的火光时,苏卓凝停下了脚步,扬声说道:“不用藏了,现身吧。”
风声响在耳畔,苏卓凝转过身,却见树上跃下一名男子,天色虽黑,她仍能借着手里的火把,辨别出眼前男子却生了一头颇为显眼的紫发。
只见那紫发男子不慌不忙地倚上了一棵树站着,手上也漫不经心地剥起了一朵花来。苏卓凝心中一动,他剥的正是一朵杜鹃花。
紫发男子的声音犹如来自缥缈虚无的远方:“我美吗?”
苏卓凝顿时愣住,完全猜不到他冒出来的,竟然是这样三个字。
不过,这样的朦胧月色下,眼前的男子媚眼如丝、气吐如兰,倒真的有几分倾城之貌。
苏卓凝见过最俊朗的两个男子,就是白元彻和江佑。相比之下,白云彻气韵卓然,犹如江海湖泊;江佑倨傲高华,仿若云端峰顶。他们一个洒脱不羁,一个冷静自持,可以形容他们俊,也可以形容他们帅,却如何也不能形容他们美。
而眼前之人,倒是真有几分连女子都自愧不如的美貌。
只是不知为何,苏卓凝总觉得这个面容似曾相识。再加上他手上的杜鹃花,也昭示着他的身份。
“看来,你很能欣赏我的美貌。”紫发男子以为苏卓凝思考出神的样子,是被自己的美貌震慑住了,眨了眨眼,认真说道。
这个古古怪怪的人,就是那个叫雪影的苗疆影卫?
苏卓凝略略整理了心情,以不变应万变地淡淡开口:“雪影,既然现身,不妨就一次把话说明白吧——为什么跟着我?”
“你居然认识我?”紫发男子随意地打量了苏卓凝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我说你大晚上的,怎么带着个侍卫悄悄进小树林,原来你是故意要引我现身的。”
见他举重若轻地绕开了问题,苏卓凝秀眉微拧。
:“真是可惜了,原本还以为又有一场‘郡主深夜私通侍卫’的好戏呢。”
“何必顾左右而言他?”苏卓凝稍稍失了几分耐心,道。
“你的胆子可还真是不小……其实,我也有些不耐烦了。不如就趁着今日,好好来做一个了断吧。”紫发男子勾唇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只小竹筒,道,“这是苗疆最毒的蛊,万蚁之王……除了‘她’,中蛊之人,必死无疑。”
说完,紫发男子忽然将竹筒的小盖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只小虫,然后朝着苏卓凝的方向,将小虫掷了出去。
苏卓凝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小虫被掷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颈项隐隐一痛,顿时一个踉跄坐倒在地。
紫发男子紧盯着她,缓慢地说道:“就让我验证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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