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连翘冲宋捕快笑了一下,抬脚踏进屋中,也是与他熟了,开口便打趣道:“宋大哥,你这是在吃黄连吗?一张脸苦成那样?”
“别提了!”
宋捕快龇牙咧嘴地一挥手:“你自个儿过来瞧!老子们好歹也是伤员,总得给点好的吃吧?这算啥?白粥小咸菜的,糊弄人呀!少滋没味的,这让人怎么咽得下去?”
“你身上有伤,原本就该吃得清淡些。”
叶连翘立时正色道:“我晓得你口味重,可那些辛辣刺激的东西,对你伤口尽快恢复可没好处,想来那些灶房里的杂役也是弄不清究竟你们能吃什么,便索性熬粥送来,铁定不会出错。你且将就两日,等伤全好了,还不由着你大鱼大肉吃个够?”
说罢,又回头去看卫策:“大娘呢?”
“拿我的衣裳去浆洗了。”
卫策简短地道,紧接着抬头瞟了她一眼——压根儿就没搭理叶冬葵的意思,略略一点头:“过来。”
叶连翘依言走了过去,他便又拿下巴点点榻边的一张方凳:“坐下。”
“干嘛?”
叶连翘摸不着头脑,只不过多问了一句而已,就见得他眉头皱了起来仿似又开始不耐烦,便使劲翻了个白眼,一屁股落了座:“你这人脾气太差了!”
“你俩还住在先前那间客栈?”
卫策才不理她说什么,径自问道。
“唔。”
叶连翘应了一声:“都安顿好了,我和我哥是过来接大娘的,打算领她和安庆哥认认路,省得他们摸不找方向——明日我和我哥就回去了,耽搁太久,怕家里人着急。”
卫策闻言,便是微微一愕。
其实下午时,他也是说过的,让叶连翘和叶冬葵早点回家,可是……
他那心情一下子就转了阴,回头看向万安庆和叶冬葵。
“你俩出去。”
语气自然不可能友好,凶巴巴的,带着股狠劲儿。
叶冬葵愣了愣,待得明白过来,登时想哭:“哥哎,你是我亲哥!这样真不合适,我出去,把我妹丢在这儿,那我成什么了?你……”
话没说完,就听见卫策口中低低地“啧”了一声。
那万安庆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他身边,使劲拽了他一把:“走吧,要发火儿了……咱就呆在院子里。”
不由分说,扯着他便出去了。
卫策这才算满意,转头又去看宋捕快。
那宋捕快日日同他泡在一块儿,熟知他脾性,哪里等他开口驱逐?忙就直着嗓子叫杂役们进来。
“快快快,我得出去透口气,这屋子里太憋闷了!”
杂役们很为难:“可是宋大哥,您折了髌骨,双脚不能落地……”
“蠢材啊蠢材,你不会多叫两个人来抬老子?”
若不是顾忌身上的伤,宋捕快简直恨不得踹他一脚:“快点来搬老子,再迟些,老子若遇上什么不测,你们也别想把自己摘出去!”
杂役们无法,只得万般小心将他挪到椅子上头,七手八脚逃也似地抬到了院子里。
屋中只剩下卫策与叶连翘二人,一下子便静了。
叶连翘但凡同他独处,便始终觉得周身不自在,又不知他要干嘛,更是手脚都不知往哪里摆,口中道“你又抽什么疯”,立刻就要站起来。
卫策心道,小爷今日若再让你跑了,干脆刨坑把自己埋了得了,省得出去丢人,一面就飞快地伸出胳膊来,一把攫住她的手腕。
这练过武会功夫的人,即便是受了伤,动作仍比寻常人迅疾许多,叶连翘被他捉了个正着,扭了两下发现未能挣脱,赶紧道:“好好好,我就在这儿坐着,你快点松开。”
怎知他那手却非但不松,反而沿着手腕子向下,干脆将她的手团进掌心里。
叶连翘给唬了一大跳,心说你这臭无赖,本姑娘的清白啊清白!立马就不依了,跟被火烫了一样跟他拧,使劲想将他的手甩脱。
没甩两下,便听得卫策从牙缝里“嘶”吸了口冷气。
叶连翘这才想起他有伤,登时不敢动了,没好气道:“你作死吗?松开……”
“你安静点。”
卫策仿佛忍疼似的,低低道。
也怪,这话一出,叶连翘便有点心软,果真没再同他拧着来,到底是被他攥住了手。只是心中总归觉得不甘,愤愤地道:“你可别误会,本姑娘力气大着呢,是怕扯到你伤口,才……”
“嗯,知道你劲儿大,你是女壮士。”卫策无比顺当地接了一句。
“你才是女壮士!”
叶连翘回了句嘴,却不知为何,鼻子有点作酸作痒,色厉内荏道:“你到底要干嘛,有事儿好好说不行吗,非得……”
不等她说完,卫策便开口道:“多谢你。”
“嗯?”叶连翘挑了挑眉。
“我出了这档子事,心里晓得,我娘必然会慌慌张张地赶来府城。”
卫策淡淡吐了口气,语气仍旧如寻常时那般平静:“我娘胆子小,没经过什么事,知道我受了伤,不必说,她肯定是整个人都乱了,脑子里直发昏,唯一能想到的,恐怕就是让安庆兄弟陪她一块儿来找我。可安庆兄弟那人……你也知道,有些憨憨的,没什么心眼,若只是他陪着我娘出门,说实话,我不放心,也不相信他能将我娘照应周全。所以,多谢你陪着走这一遭,将我娘顾得妥妥当当。”
他虽是攥着叶连翘的手,却也只是攥着而已,老老实实地没有乱动。许是常年握兵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