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捕快自打来了通达巷这边当差,一日日的,与叶连翘混得愈熟了,时不时就能从她手里得两个茶钱——钱是小事,关键是人家那份心意啊!
与那黑口黑面的卫都头相比,这个嫂子,无疑要和蔼可亲上许多,日子久了,捕快们便难免对叶连翘生出两分亲近,如今她需要帮忙,几人自然没二话,当下痛痛快快答应下来,转头立刻去找那夫妻俩。
他们前脚走,后脚,平安就跟着叶连翘进了不老堂里头的隔间。
“你究竟打得是甚么主意?”
年轻的姑娘天生一副严肃样貌,抱着胳膊立在屏风后,面上哪有半点笑意:“我可不相信,你只单单是想给那个妇人治脸。”
“我还真就只存着这个念头,再没有别的了。”
叶连翘往椅子里一坐,伸手捂嘴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嘀咕:“咦,最近我真是越来越爱犯困了……”
“东家你别打岔。”
平安上前一步,低头想想,就手倒杯温水与她:“你心里很清楚,那两夫妻乃是受人指使,压根儿什么也不清楚,你叫了他们来也是白搭。何况,卫都头之前叮嘱过,我们也都听见的,叫你莫要再理此事……”
“我真没想管。”
叶连翘含笑瞟她一眼,端起水碗咽了一小口:“如你所言,那两个只是棋,如今他们事儿没办成,十有*,那女人的脸也没人再给她治了——她是什么模样,你可是瞧见的呀,那样吓人。你心里落忍?”
平安轻哼一声,拖张方凳过来,在叶连翘面前坐下了:“自己种下的因果,再苦也得梗着脖子咽下去,我有什么好不落忍?”
“那我和你可不一样,我比你心善多了,哈。”
叶连翘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随即挥挥手:“好了。咱们先说正经事。我的情况你知道,现下越少接触那些药材越好,所以。这妇人的脸,我打算由你来动手医治,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咱们可以随时商量。你意下如何?”
“我?”平安稍一怔忡,“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她一直都帮着叶连翘制作各种内服外用的美容物,对各种美容方,也算渐渐烂熟于心,但亲手给人医治。这可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啊……
“你先别管我什么意思。”
叶连翘抿抿唇角:“总之,现在我的确是最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好歹你助我撑过这一段儿。别的事,之后咱们再慢慢商量。来。不要废话了,那女人的情形,你也亲眼瞧见过来着,你现下告诉我,她那张脸,依你看该如何医治?”
此时的平安,饶是一向淡然,也难免有些激动紧张起来,手指尖一阵冰凉。她连忙把手握成拳,低头认认真真琢磨了好一会儿,方掀起眼皮,试探着开了口。
“我记得先前咱们便讨论过,那妇人的脸,是被药水所伤。”
她微微拧着眉,一字一句道:“没有留下疤痕,但脸上水疱红肿遍布,现下压根儿看不清皮肤究竟成了什么状况。我觉得,或许可以先用外敷膏子消肿化去水疱,然后再根据她的情况具体施为。”
“唔,用什么膏子好呢?”
叶连翘把下巴搁在桌上,眼睛亮晶晶,饶有兴致地问。
“夏枯草、白芷、白僵蚕、海藻和羌活……”
平安略略有些犹豫:“再……加入冰片少许,用蜂蜜调成膏,拿药膏贴在患处。这几味药,可消肿排脓祛湿,当是能对她的症……”
“路子对了。”
叶连翘坐久了觉得腰酸,在椅子里扭了两下,换了个姿势:“不过用的方子,或还可斟酌斟酌。依你看,先用蒲公英和马齿苋煎水冷敷患处,然后再以醋和艾叶熬成的膏子涂抹,如何?”
平安垂下眼皮,在心里来来回回地盘算:“这当然也是个好法子……”
说到这儿,她猛地抬起头来:“我好像明白你的意思了。”
“我就晓得你最知我心意了。”
叶连翘颔笑起来:“咱们相处了这么久,你应该清楚,我从来就不是什么滥好心。我的确是想把那妇人的脸治好,也没打算收她的诊金药费,但无论如何,她和她男人曾经想给咱们使绊儿,这是不争事实,若尽在她脸上用些贵价药材,坦白讲,我舍不得,觉得亏的慌。”
平安满面恍然:“所以……”
“开铺之初,我便有个愿望,想用相对便宜的药材、药方,解决更多人的容貌烦恼。不如咱们就从这个女人开始,你说呢?这事儿若办得好了,保不齐咱们就能名声大噪一回,连带着赚上一笔,这对咱们不老堂,可是一件好事呢!”
“原来你在这里等着……”
平安喃喃道。
“没错。”
叶连翘轻轻抬了抬下巴。
可能是因为有孕的关系,这段时间,她越来越懒了。指使那夫妻俩前来生事的人到底是谁,她没有兴趣深究,反正她有卫策,尽可以放心、安心地将所有事都交给他处理。
只不过,她又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不管那个人是谁,他打那夫妻俩来,说穿了,不就是想让不老堂的买卖受创甚至做不下去吗?既如此,她就反过来好好用这夫妻俩实现自己的愿望,为不老堂闯出个名头来——到那时,再好好感谢躲在背后不敢露头的那家伙,多谢他把这夫妻俩,送到自己面前来。
把一件坏透了的糟心事,变成一件利于自己的大好事,这才是积极正面的做法,不是吗?
这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