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午后,带着微微的闷热之感,并没有什么风,只高大的树梢,时不时微微晃动,却也只是小幅度,程锦虽是居住在北苑,但其实这个北苑除了她与宁儿,并无人居住,如此一来,整个北苑倒是成了她的院子了。
那一日从江宁府外的深山里采回来的草药,虽是一气之下扔给了陆远,但陆远仍旧是完完整整给她带了回来,好好地放在了院子里,后来的程锦自是好好处理了这些药材,毕竟是辛苦挖踩的,并且极为天然与珍贵,程她自是不舍得残忍对待。
这会儿,程锦正在打理那些草药,因为得到了前两次被暗杀绑架的教训,程锦觉得,除了一银针作为武器之外,自己还需要准备一些防身的药物,能够在最快的时间里对人造成最大的刺激。
制毒自是艰难的,但是,利用草药的特性制作一些药粉以达到防身甚至伤人的目的,却是极有必要的。
这会儿,她安安静静低头打理药材,没有了往日的聒噪,她套着一个围裙,带着一只宁儿给她缝制的手套,整理自己的药材,她虽是不会针线活,但宁儿却是心灵手巧,一双手套做得极为合意,用起来也不会觉得累赘,加上她本就有一种灵动之感,即便是安安静静,依旧让人觉得灿烂如光一般。
旁边的的桌子上是捣药灌,是程锦从钟隐那儿借过来的,钟隐既是医痴,自是不会委屈了自己的药物,因此,便是捣药罐,也是珍贵的玉器品,何况玉器珍贵,不会对药材产生别样的影响。
程锦去借的时候,钟隐听说她要配药,未有迟疑便答应了,并且将一些程锦可能会用到的东西,相赠于她。
钟隐性情温和,带着作为这个时代的医者最纯碎的平和与宁静的气质,早知程锦医术不一般,听闻了之后只让程锦制好了,让他见识一番,便任由程锦动用自己的医具了。
院中早就有了蝉鸣的声音,虽是只有几声,但是听久了,也会觉得烦闷,又是烈日当头的午后,更是聒噪不已,宁儿早就烦了这些个蝉鸣之声,这会儿,程锦在整理药材,她不知是从哪里借来了一个长长的杆子,在院子中的树上打蝉。
宁儿人本就长得不算高,加上院中的树木又浓密,一直仰着头,久久方能打到一只,奈何人小杆长力气不够,打到的,掉到地上尚未收起来,却又飞起来了。
小姑娘被折磨了半个时辰,心中已经不痛快,只口中嚷嚷,“阿姐,这些蝉怎么那么多,我便是打到冬天到了,也打不完啊。”
程锦不在意,“打不完便别打了,叫几声而已。”
宁儿可不依,“这些虫子整日叫唤,我可受不了吗,况且,若是现在不打,日后新蝉来了,更多,整日整夜叫嚷,阿姐还要不要睡觉了。”
程锦仍旧是不在意,“那又如何,我们又不会一直住在这儿。”
“啊?”宁儿的视线从树梢移到程锦埋头整理药材的身子上。
程锦却是没有抬头看她,“继续打你的蝉吧,打下来了收拾好,蝉是绿色食品,珍贵药材,大有用处?”
对于珍贵药材一句话,宁儿自是不会怀疑,可绿色食品一说,却是疑惑,“分明是褐色的,怎的是绿色?”
程锦带着手套将手中捣碎的药材拿到鼻间一嗅,并没有回答宁儿的问题,宁儿似乎也只是口中嘟囔而已,继续仰头打蝉。
好不容易看到繁茂的树梢上一只体型稍大,叫声响亮的蝉,宁儿咬了咬牙,准备了一个姿势,选了一个易于出手的角度,而后,猛地一竿子打过去,那只大蝉终于从树干上掉落。
宁儿舒了一口气,让你叫!
一只脚方才跨进了北苑的楚睿,便眼睁睁看着不知从何处飞来的一只蝉,硬生生滚落在了自己的皂靴边。
宁儿打了蝉便扔下了杆子,顺着蝉掉落和滚去的方向,一路低头追过去,待看到滚落下来的蝉的时候,也看到了门口的黑色皂靴。
小姑娘渐渐抬起头,看到的便是楚睿低头,冷然的双眸,瞬间让整个院子都回到了初冬。
陆远跟在楚睿的身边,眼睁睁看着那只褐色的蝉掉落在元帅的皂靴前边,眼睁睁看着宁儿一路低着头,追过来。
……
……
程锦埋头,将一些分出来的药材,一点一点,齐齐放进了捣药罐里边,她始终低头,尚未动手,却是眼角见着几只蝉滚落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滚到了她的捣药罐旁边,还曾经未抬眼,“哟呵,刚刚还在喊着打不掉,现在……”
话尚未说完,她猛地意识到什么,抬头起来,楚睿正站在他身侧,眉头微微挑起,遮挡住了一半的阳光,正俯视着他。
人生得俊美,便是这般逆光,更显得轮廓清晰,美得不可言表。
可是程锦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便收回视线,此时此刻,忙于工作,不为美色所动。
视线放在桌上的几只蝉子上,眉眼带笑,“多谢大元帅打蝉之恩?”
“如何谢?”楚睿意外来一句相问,却是看了看桌边的椅子,长袍一撩,坐了下来。
程锦手中捣药的动作不停,眉目流转,“这些蝉,孝敬大元帅了。”
她说得豪爽,一点也不符合平日里一定要与楚睿争一争的形象。
可楚睿不是医者,虽是懂得一点医理,但到底不多,眼中尚有一些疑惑,“哦?”
程锦勾唇,方抬头看向他,“大元帅可知蝉蜕何有功效?”
楚睿眼神一动,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