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懿正在回京的路上。圣上听闻我将他调回朝中,虽不露声色,但我看着他是满意的。只要你能给我带来一些有用的消息,等这段日子的风头过了,我自会赏你。到时候,司天监可留不住你。”
“陆某不才,候主厚爱了。”陆桓垂下目光,心中有自己的一番想法。
两个人断断续续地聊着,很快就穿过了正阳门,走出了皇宫。赵策有意同陆桓这个无名小卒一起走,也是有他的用意。皇帝对他的忌惮从未放松,他近期也不能接近其他重臣。况且,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自己也不清楚曾经那些与他交好的大臣,还有谁是站在他这边儿的。
出正阳门后向右,会路过太医院,再沿着玄武长街一路驱车,很快便是赵府。接送赵策的马车就停在外宫墙尽头,出于礼节,陆桓需要先陪赵策过去,待他上了马车走远,才能再走自己的路。
两个人路过太医院外墙的时候,恰巧有一个乞丐正蜷缩在墙根底下,半眯着眼睛,很冷的样子。大雨刚过,地上积水未去,乞丐的棉衣都濡湿了好大一片。
皇城根下竟然还有如此落魄的乞丐,陆桓忍不住多扫了一眼,哪知就和乞丐四目相对了上。
那乞丐霎时瞪大了双眼,嘴巴张开,难以相信地望着陆桓。
俄顷过后,只听着那乞丐颤抖着声音唤道,“二——二公子——”
陆桓的眸色骤然一深,他艰难地从乞丐身上移开目光,装作什么都未听见一般,继续向前走着。
倒是赵策先停下了脚步,他一掌拦住了陆桓,又瞅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乞丐,开口道,“陆先生,他怕是叫你呢。”
“二公子——是我啊,我是平安啊——二公子——”
平安的眼里蓄满了泪水,像是见到了神明一般,他抬起脏兮兮的手,哆哆嗦嗦地向陆桓的方向伸了过去。
陆桓淡淡地凝视了乞丐片刻,只见他头发蓬乱,面色蜡黄,泥土都冻干在脸上。陆桓摇了摇头,转身向赵策道,“我既不是什么二公子,也从未见过此人,想必他是饿得双眼昏花了。”说罢,陆桓就从袖口间掏出二两碎银,清脆两声,丢在了乞丐的身前。
赵策并未多想,他也懒得多看乞丐一眼,便率先走开了。
“二公子——”
望着那人决绝远去的背影,平安也觉得自己是双眼昏花了,二公子慕云华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况且,如果真的是慕云华,他一定不会如此冷血,对自己不管不问。
刹那的希望如萤火一般,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乞丐跪在地上,放声痛哭了起来。
教习第一天的上午,主要是医官们介绍太医院制度,为教习生安排师父。这一年的外教习,主管医官是副提点薛达,副主管是御药司左院使沈济生,任命的四位管勾分别为御药司的左右两位副使和储药司的左右两位副使。
为方便教习生切磋医术,私下练习,也为了迎合一些考核制度,所有十六名教习生被分为了八组,每两人一组。薛达还是秉持着他原有的想法,将白決和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白苏分在了一组。白苏和白決自然十分高兴,听闻分组消息后,他们不禁激动地望向彼此。
两个时辰过后,该有的繁琐的规矩都走了一遍,才到了午休的时候。众人听了一整个上午的训讲,也都乏了,都期待着下午真正的历练。白苏低头望着刚才管勾给每个人手里发放的六七本医典和一包针具,心里格外充实。她尤其仔细打量了针具,里面总共九九八十一针,细密规整地排放着,实在精致。太医院果然不一般,这样讲究的针具,她还是第一次见识。
正当她出神的时候,沈济生开始做今日上午的结语,“入了外教习,就等于入太医院,你们每个人都要用供职医官的标准要求自己。在太医院,医术首先求准,求真,其次才是精益求精。医术的锤炼,最经不得偷取捷径,或是一蹴而就……”
“至于今晨的事情,我无法判断白苏和陈弗两人说辞的真伪。与副提点大人商议后,我们决定同时给白苏和陈弗两人以惩罚。”
听到这里,白苏猛然抬起头来,如梦初醒一般,她紧张地攥紧了拳头,不觉额上也渗出细密的汗珠。不能走,她不能走,她是无罪的,她是冤枉的……她暗求着上苍,恳求即将到来惩罚轻一些,再轻一些。
云华,帮帮我……
沈济生停顿了一下,他望了一眼白決,的确如他所料,白決在用目光求他手下留情。
“医士陈弗,扣去一个月俸禄。教习生白苏,即日起前往惠民司,反思结束后才可回到太医院。”
惠民司……白苏愣了一下,她记得白決告诉过她,惠民司是研究疫病,为百姓发药看病的部门,设在外城。远是远了些,不过至少她还可以回来,只等反思结束就好,白苏不免暗暗舒了一口气。
听闻这个处置,薛守逸忍不住低笑了出来。与他搭档的教习生名为邬棋,这人虽只是出自普通医官之家,却有很高的医术造诣。在甄选中,薛达就看上了此人的才华,所以有意将他安排在了薛守逸的身边。邬棋虽然医术不错,对太医院却也是如白苏一般一知半解的,他听见薛守逸的笑声后,忍不住问道,“薛兄,惠民司那里怎样?”
薛守逸抬了抬眉,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他咧嘴笑道,“惠民司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在太医院的人都知道,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