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安篱试探地唤道,“殿下?”
玉如歌恍若未闻,身形一动不动。紫幽阁ziyouge
安篱看了十一一眼,十一面无表情,目光与他对视时也没生出多少波动。
安篱叹了口气,又唤道:“殿下,您来这里不是来看夏侯姑娘的吗?”
玉如歌身形微动,但却迟疑地没有抬起脚步。
他微微张开薄唇,干涩地语调从唇瓣里飘出,“安篱,我们现在进去,会不会会不会打扰她了?”
“殿下。”安篱摇头,“到了现在,您怎么还有这么多顾虑?夏侯姑娘就在里面,您总不能白来一趟啊。”
不能白来一趟
玉如歌眼睑低垂,缓慢开口,“安篱,带我进去吧。”
“是。”
安篱脸上顿时绽开了一抹笑容,扶着玉如歌走到门口,也不敲门,直接便将房门推开了。
一阵冷风拂过发梢,酒醉微醺的夏侯纯仰躺在软榻上,软榻旁跪着两名端茶倒酒准备侍奉的男伶。房门被人推开,她微微眯起眼睛,侧目朝门口看去。
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人是谁,夏侯纯便又多看了一眼。
片刻后,她懒洋洋地抬起头,房里的乐曲丝竹声立即停了下来。
“呵!莫不是我看错了,怎么北蜀的太子殿下会屈尊降贵跑到我这里来?我还以为太子爷巴不得离我这妖女远一些,免得教您沾染上了我们这些市井小民的污秽之气。”
夏侯纯故意说这话要让玉如歌心里难受,果然下一刻便见玉如歌身形微晃,像是站立不住一般。
安篱赶紧上前将玉如歌扶住,贴着他耳际,低声问道:“殿下,您没事吧?”
玉如歌缓缓摇头,薄唇紧抿,低声开口:“叫屋子里的人都先出去。”
“慢。”
夏侯纯缓缓坐起身来,嘴角涎着笑意,幽幽的望向他,“太子殿下,他们都是我花钱买回来的,如今我就是他们的主人,我没让他们出去,殿下为何要喧宾夺主呢?”
玉如歌身子一僵,忍不住往前走了一步,声音骤低,“纯儿,我有话同你说。”
夏侯纯蓦地轻笑,“有话啊,就这么说吧,左右他们也不算是外人。”
玉如歌紧紧蹙眉,发现他在这一刻,即便是有千言万语,也说出来一个字了。
他吞吞吐吐的模样让夏侯纯看着感觉十分好笑,不由得挑眉开口:“太子殿下有话不妨直说,我还等着听呢。”
“纯儿”
随风淡逝的痴眷低唤,饱含了与惦念,飘忽的音色宛若飘絮,让人越来越听不真切了。
“你的伤可好些了?”
他静伫着,无悲无喜的深瞳泛起戚愁,话里也无形中多了几分牵挂。
夏侯纯瞥了眼自己的手腕,笑盈盈地开口:“不管好没好,都是死不了人的,太子殿下现在才想起问我的伤,只怕也已经太晚了。”
手背上的伤在其次,她伤得最深的,是心。
玉如歌缓缓低下头,失色的唇瓣微微弯起,他从怀中掏出一瓶药,想要往前递,但却想起此时的夏侯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只要他一伸手,她便会立即过来。
他,已然将她伤的太深了。
他把药交到安篱手里,安篱接过,大步走到夏侯纯面前,双手递上。
“夏侯姑娘,这是太子殿下赠予你的,还望你能收下。”
夏侯纯笑着接过那个瓷瓶,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道:“那我现在是不是应该跪下感谢太子殿下的大恩大德?”
安篱神色一变,急忙转头看向玉如歌,却见玉如歌紧紧拽着自己的衣袖,然后缓缓背过身去。
男人稳住心绪,好半晌才用平稳的音调说:“安篱,我们走吧。”
安篱赶紧走回玉如歌身边,转过头又看了眼面色深沉的夏侯纯,随后扶着玉如歌走出了房间。
玉如歌站在房门外,还是有许多话想和夏侯纯说,他停下脚步,内心无比挣扎。
然,夏侯纯握紧瓷瓶,缓缓走下软榻,挥开两旁的男伶们,脚步轻移,往门口走去。
此时,两人之间仅一门之隔。
但就在她将要推开房门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一阵剧烈的喘息声,喘息声过后,有一名太监尖着嗓子说:“殿下,奴才可算找到您了,皇上邀您进宫,要与您共同商议您与顾小姐的婚期。”
就这样,门后的手渐渐放了下来,她扬唇冷笑,寒冷的目光扫了眼站在屋里不敢动的男伶们,邪气一笑,“窝囊!一个太子殿下就能把你们吓成这样!你,继续跳,还有你,继续唱,本姑娘要听京城中最艳的曲儿,谁若唱得好了,有赏。”
随后,房里再次传出咿咿呀呀的婉转音调,夏侯纯恣意欢笑,接过男伶含情脉脉递来的酒杯,顺势抬高他的下巴,指尖划过他的脸颊,在上面留下了一长串的指痕。
玉如歌听着里面的声音,心绪难平,生生扯裂了袖口一角。
“安篱,我们走。”
安篱恨不得捂住玉如歌的耳朵,不让他去听里面的声音,但他不敢做出这样的举动,就只能领着玉如歌快速离开这里。
传信的太监也赶紧跟在他们身后,一刻也不敢在这里多待。
良久,一扇窗子无风而开,一个精致小巧的瓷瓶被人从里面丢了出来,瓷瓶掉在草地上,瞬间沾满了草屑尘灰。
而后,那扇窗子又被人关上了,房内的丝竹声依旧,躺在软榻上的少女眼角含泪,渐渐睡着了。
------题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