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繁多边跑边和牛头马面打招呼,牛头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回应,马面还算给面子,竟然冲着马繁多挥了挥手。马繁多气喘吁吁穿过黄泉路,一头扎进鬼流汹涌的集市,可是三哥显然走得太快了,连个影子也找不到。
马繁多拍拍肩头的达达鸟:“笨鸟,去给姐姐查看一下吴潜的住处。”
达达鸟拍拍翅膀飞上高空,盘旋一周后降低了飞行高度,慢慢悠悠地在前面带路。
马繁多心说这次挺靠谱啊,看来这达达鸟活地图根本就不是空有花架子,人家是有本事的鸟,只不过上次那个李富贵还活在人世,达达鸟根本就没法带路。看看这次,人家在天空的走位多么炫酷,真比gps导航定位还要准确,马繁多美美地跟着达达鸟穿梭在鬼市中。
吴潜住的地方比较偏,马繁多跟着达达鸟走了足足四十分钟,才在一个破落的院子前站住了,指了指那扇快要掉下来的门板,马繁多问站在墙头休息的达达鸟:“这就是吴潜的家?”
达达鸟点了点头,然后开始用鸟嘴梳理起身上灰不溜秋的鸟毛。
马繁多上前敲了下门,这摇摇欲坠的门板竟然咣当一声掉了下来,幸亏马繁多身手还算灵活,一下子就跳到一米开外,要不然被门板砸一下,脚上估计也要起个包。
“请问吴潜在吗?”马繁多一脚踏进阴暗潮湿的小黑屋,屋里静悄悄的,根本没鬼回应。
马繁多停下来适应了一下黑暗,这才看清屋子里的情况,所谓的家徒四壁也不过如此了,这里除了灰暗的墙面,别说桌椅板凳,就连个能坐人的木头墩都没有,一边的屋角因为年久失修,还整个塌了下来。
屋子里散发着刺鼻的霉味儿,马繁多捂起鼻子,压低声音继续喊道:“有人吗?吴潜吴教授在吗?”
角落里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好久没有听过吴教授这个称呼了……咳!咳!”两声咳嗽撕心裂肺,证明发出声音的人染疾已久,难道鬼也会生病?
马繁多顺着声音回身看了半天才看清,本来以为角落里堆着的是一堆破棉絮,却原来是一个蜷缩在那里的鬼。
马繁多低下身子走过去,边走边问道:“请问您是……”
那鬼又咳了两声:“你不是找吴潜吴教授吗?我就是啊。”
马繁多终于蹲在了这堆破棉絮旁,看清那个鬼的长相后,马繁多心里不由得象是被什么揪了一下,周晴口中的英俊少年哪里去了?现在面前只有一堆枯瘦卷曲着的皮包骨头,苍白憔悴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是那双乌黑明亮的眼睛,似乎还在召示当年骑着单车追风的潇洒和不羁。
“吴教授,您这是怎么了?”马繁多声音都有些颤抖了。
“你是谁?是我的学生吗?还会有人记得我这个吴教授吗?”吴潜挣扎了几下,终于坐了起来,看着面前的马繁多,努力回忆起曾经教过的学生。
“哦,吴教授,我还在上高中,根本还没有资格成为您的学生,我是快递公司送信的,完马繁多把周晴的信递给了吴潜。
吴潜一脸狐疑,但也马上拆开了信纸,从头到尾看完了这封信,吴潜苍白的脸上竟然露出笑容,那笑容比阳光还灿烂,竟然让马繁多想起周晴描述的那些画面,绿油油的麦田,少年骑着单车御风而来,乌黑的头发,乌黑的眼睛,骨节分明的手指紧捏着车把……
“信上都说了什么?”被吴潜笑容感染,马繁多也笑了。
吴潜竟然做了一个调皮的鬼脸:“不告诉你!”
马繁多揉了揉鼻子:“不告诉拉倒,你最好马上写封回信,我的客户还等着呢。”
吴潜立刻爬了起来,可能是许久不走路,他的身体有些摇摇欲坠,马繁多跟在后面随时准备扶一下,可吴潜还是坚持着走到了窗前,那里有几张发黄的纸,还有一支碳素笔,吴潜爬在那里写了很久才放下笔,将白纸折好塞回周晴用过的信封,回身把信封交给马繁多:“这是我的回信。”
犹豫了一会儿,马繁多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句:“吴教授,作为一个救火英雄,你现在怎么生活得如此落魄,你这家里简直……”马繁多说不下去了,都不如条件好一些的猪圈。
吴潜淡然一笑:“我从小长在孤儿院,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我们孤儿院的院长姓吴,象我一样没有姓氏的孩子,就都跟着姓了吴,鲜花和荣誉也曾经有过,但那也只是我刚死的时候,我死后前两年还有人祭奠,但现在五年过去了,我这样一个没有家人的人,有谁还会记得当年烈火中燃尽了的生命?我死的时候悼词上曾经这样写着:吴潜烈士在烈火里得到永生……可仅仅五年,我已经被人遗忘了,我的坟墓都已经坍塌许久……”
“可是……周晴还记得你啊,在你死后五年,她还惦念着您。只是我没弄明白,说起她跟你认识,也是在你死了以后,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马繁多实在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吴潜笑笑:“到底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被埋在坟墓的五年中,我曾经在梦里见过她。梦里我又回到高考之前的那段日子,那时我经常骑着单车到处乱跑,骑过绿油油的田野,骑过小镇上唯一的火车站,谁想到一个鬼的梦,竟然会跑到一个人的现实中,这世界真的很奇妙是吧。”吴潜冲着马繁多笑了笑,笑中有一丝苦涩。
吴潜有些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