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兴亡事,总是百姓苦。
山风过,林间流清泉,只有凄婉的山间小调响着。
手提着大雁回来的侍卫,被安公公拦了下来,年老的宦官看着侍卫年轻清澈的眼神,无奈地叹了口气:“别过去,陛下心情不好,让贵主陪着吧。”
“多谢公公指点。”侍卫爽朗地一笑,无忧无虑。
安公公心情好了几分:“小事而已,咱家记得你是萧家的公子。”
“不敢当,我父亲只不过是萧家的庶子,到我已经不敢攀附高门了。”
“莫欺少年穷,萧侍卫少年英才,入了御龙卫,何必自薄。”
“忠君效死而已。”萧侍卫搔了搔头,有些害羞地说。
安公公赞许地看了眼萧侍卫:“你这话倒是和萧妃娘娘有几分相似,”
萧侍卫眼神微闪,流露出一抹孺慕之情,安公公在一旁看得真真的,安公公唇边笑意微妙了几分,却依旧温和说:“今日,萧侍卫给安二公子那个大耳刮子,当真痛快,咱家只是个阉人,也惯看不得那种纨绔子弟,陛下肯定也看在了眼里,萧侍卫以后自然前途远大。”
“借公公吉言了。”萧侍卫连忙赔笑说,眼角却是天真的少年意气。
“说了这半天,还未请教萧侍卫的名讳,是咱家失礼了。”
“公公客气了,在下萧云歌。”
......
“白日餐风露,入夜饮寒风,
王可知我饥,王可知我渴,
去岁埋小儿,今年葬幼弟,
大妹骨如柴,卖为大家婢,
王可知我悲,王可知我苦....”
飘荡在山中的曲子渐渐停了。
姬宫穆默默无言。
娆羽伸出手,拉住了姬宫穆的手,将握得死死的拳头温柔展开,在已经留下指甲印子的掌心心疼地吻了吻。
姬宫穆慢慢回神,看着女子温婉如水的眼神。
姬宫穆心中无限的沉重,一国的君主,在自己心爱的女子面前,忽然落下泪来,像个孩子。
娆羽心都要软成八瓣了,十六岁的少女,王朝的皇妃,抱住了眼前这个以十九岁的年纪就要承担一国之命的青年。
“陛下,你一定能做一个好皇帝的,为百姓开盛世。”
姬宫穆注视娆羽眼中的认真与相信,语气苦涩:“先皇给我的天下,娆娆让给我的江山,我竟没有护住大燕的子民。”
娆羽摇摇头:“娆娆知道陛下心里苦,三年前,你取消刺杀楚流云计划,无纠师傅就说你大概知道了什么,探查之下,果然发现陛下竟然查到太后与楚流云之间的书信往来,那年,穆郎你也不过十六岁而已,这三年我懂,你也不好过的。”
姬宫穆脸上却是做错事的羞愧,他抚摸着娆羽冰凉的发丝,自言自语般地倾诉:“我从未想到过,或者故意忽略了,放纵退让的三年,沉浸在痛苦之中,苦的却不是我自己,而是百姓,娆娆,对不起,是我连累你的名声。”
娆娆想要给姬宫穆力量一般死死搂着他,闻言用力地摇了摇头,故意提高了声音,压住了自己夺眶的泪意,带笑着说:“三年前,娆娆拒绝了无纠师傅假死的提议,留在楚家,决意进宫,冲的就是祸水红颜的名号,打的是狐媚干政的主意,哪里是陛下能带累的。”
若我是有为之君,河清海晏,何人又能置喙我的娆娆,姬宫穆收敛住心神,下定决心,侧头低吻上娆羽的发,娆羽感受到发间的柔软温度,姬宫穆在娆羽的耳边轻轻说:“娆娆,陪着宫穆一起吧,开盛世清明。”
“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荣辱与共,生死相随。”
姬宫穆放开了娆羽,往远处招了招手,安公公带着萧云歌走了过来,姬宫穆对萧云歌:“你去找到唱歌之人,送些银子。”
“是,属下领命。”
见萧云歌离开,安公公笑着开口:“天色渐晚,陛下和贵主不若早些回宫。”
娆羽点点头,安公公见两人眼圈都有些泛红,只觉心疼,都还是孩子啊,也不多说什么:“陛下,贵主稍候。”说完,转身去准备了。
姬宫穆回望山涧,清泉没白石,花落鸟空鸣。
“娆娆,你知道么,先皇是暴虐,百官噤若寒蝉,战战兢兢,日日如履薄冰,但他为君的那些年,贪官死绝,我大燕国力强盛,百姓安宁。”
“他的刀从来不是对百姓的。”娆娆回答,她靠着姬宫穆:“这是我没办法那么恨他的地方。”
“他从小以君子之德教我,可是娆娆,我如今却觉得君王死社稷,若是百姓安宁,所谓君子,不值一提。”姬宫穆看着在树林间摇曳的阳光,缓缓说。
“穆郎?”
“或许,将来史书工笔,我怕是会留下污名了,娆娆怕么,前路杀机四伏。”
娆羽浅浅地笑了,她望向姬宫穆:“穆郎,先皇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把你教的很好。”
娆羽此刻的神情不复往日的妖娆风情,而是无比端庄沉静,她伸手,抚摸上姬宫穆的脸:“我的夫君心怀家国,是大丈夫,那么我有害怕什么呢。”
“娆娆,一将功成万骨枯,或许我手上会染上无辜人的鲜血。”
“那娆娆就陪你一起染血。”
“娆娆,或许我会杀父背母。”
“那娆娆就陪你一起下地狱。”
“傻娆娆。”
“我不懂民生大义,哪怕修了六年佛理,也不解何谓仁者大爱,虽然和入宫之初的设想完全不同,但娆娆却很高兴,我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