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华殿内,一对兄妹站在姬宫穆的面前,活灵活现地表演。

这两人正是在安别之冠礼上出现过的心灵相通、绝善口技的柳家庄并蒂莲花何必苦、何必难兄妹。

“陛下,且看鸾妃娘娘坐在书斋之中的第二排,书斋里窗明几净,窗外双燕斜飞穿杨柳,芳池鱼戏香荷中。”

姬宫穆神色温柔地听着哥哥何必苦讲诉着。

“这位姐姐好生妩媚俏丽,我是何小荷,姐姐呢?”妹妹何必难将说话女子口中敌视与轻浮描摹地清清楚楚。

姬宫穆当即就皱眉不悦起来,安公公见状,赶忙说:“这位应该是兵部侍郎何写赢的庶女,也是如贵人的庶妹。”

“一家子都不讨喜啊,对么,必苦?”姬宫穆打量着何必苦语气微凉地发问。

妹妹何必难感知到姬宫穆话语中暗藏的不快,担忧地看向何必苦,何必苦从容一笑:“自然让人不快,我们兄妹能够遇见陛下,被陛下救下,算是他们做下的唯一好事吧。”

姬宫穆微微笑了:“朕救了你们,可不是想让你们认祖归宗的。”

何必苦淡定回答:“救命之恩,但凭驱使,何况那个家,我和必难只有恶心与憎厌。”

“你也参加本次恩科。”姬宫穆一言,妹妹何必难脸上立刻闪过一丝惊喜。

姬宫穆继续开口:“继续说吧,不要添油加醋。”

何必难眼中闪过一丝心虚,何必苦立刻牵着妹妹的手跪下:“还望陛下赎罪,我兄妹是出于一时怨恨夸大了几分,但何家庶小姐确实对鸾妃娘娘有所敌意,万万不敢捏造事实。”

“朕明白,只是你们做过了,能够被何家送进寒石书院的女儿不会是蠢人。”

“是我兄妹愚钝。”

兄妹两个立刻重新演绎,娆羽第一天上学的情景。

寒石书院将女班设在一个单独的别致小院中,草木深深,曲径通幽,倒也方便了何必苦、何必难兄妹暗中窥探,学生不过二十几人,有名门闺秀,高官千金,以及名扬四海的咏絮才女。

姬宫穆口头上说是不要迟到,担心娆羽太过高调,树大招风,但两个人在今早分别之时,黏黏糊糊、缠缠绵绵地老半天,姬宫穆恨不得将娆羽送到寒石书院才放心,若非是实在快赶不上早朝,被娆羽硬生生赶走,估计娆羽要连第一堂课都错过了,而不是现在的仅仅是“迟到”二字。

负责女班的老师恰好是秦辞暮的娘亲——以琴艺与琴师无纠而齐名的奇女子葛惜晴,她前一步刚刚站在讲台上,后一脚娆羽就款款地带着玄女卫的玉衡以及摇光走了进来。

葛惜晴闻声看去,只觉香风袅袅,惊艳风华,人如玉,眼含情,气质娇贵,世间难寻找此般淑丽。

此女非寻常之人,再加上身边两个眼透精光,明显不是来上学的跟班,当是自家夫君昨日嘱托的“有贵人,须谨慎”中的“贵人”,葛惜晴在心中忖度,扫了一眼台下的学生,或神带欣赏,或面带嫉妒,或眼含深意,咦?还有一个在偷吃东西的。

“家中人太过忧心,送学时不小心耽误了时辰,学生肖念兮迟了些,还望女先生宽宥。”娆羽柔柔的葛惜晴说道。

“学生玉衡,请女先生宽宥。”

“学生摇光,请女先生宽宥。”

葛惜晴自然面带笑意,在心中拿捏了一下尺度,开口说:“你们都是家中娇客,家中人担心也是正常,不过无规矩不成方圆,只是迟到了,为师自然也是要罚的,就罚琴一曲,你们认不认?”葛惜晴说完,在心中感叹,看着梳着少女髻的,但瞧着说起家中人时,那眉眼间的藏不住的炫耀与温柔,估摸着这家中人该是美夫君吧。

“学生领罚。”

女班之中自然是摆着古琴的,娆羽莲步轻移,缓身坐下,十指纤纤拨琴弦。

一时室内只有落珠般的乐声。

葛惜晴本来是漫不经心地边听着边偷偷打量着那个偷吃的女学生。

哎呦,不错嘛,脸圆圆的看起来又甜又软,又这么爱吃,和家里面那个始终不开窍自己都快怀疑是断袖的儿子很相配么。

可是听着听着,葛惜晴觉得不对劲起来,她自负琴艺超绝,除琴师无纠外无人能敌,而且身为一个琴师,嘴上再怎么谦虚,心中都在暗搓搓地追求天下无双,对于对手的琴道也是知之甚详的。

肖念兮的琴自然无法与琴师无纠相提并论,就如琴师无纠点评过的,娆羽并非是心思敏感的女子,相反天性凉薄,她的情只为极个别之人而生,所以难解广陵之悲,但娆羽的技法终究是琴师无纠精心教导过7年的,在葛惜晴的耳中可以听得明明白白这其中的一脉相承,葛惜晴心思一转,这世间能得琴师无纠倾囊相授除了远嫁鸢国的华音公主,就只有当今陛下宠妃——鸾妃娆羽!

刚刚想明白了这个残酷的事实,葛惜晴就觉得这个女班估计是不好带了,天啦噜!三千宠爱集一身,占尽东君杨柳风的贵人娘娘就在自己班上,想想她刚刚说自己叫什么来着?肖念兮!院长大人是疯了么!不不不,葛惜晴在心中摇头,想想院长肖佑生那张被爹欺负、被娘欺负、被弟弟欺负还有被未婚妻欺负的脸,估计也是被逼的。

可是,院长大人!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何况你自己不雄起,也不要连累无辜群众啊,我儿子今年还要科举的,你说鸾妃娘娘如果犯错了,我儿子未来上司的老婆,我是该训还是不该训呢?

不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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