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凤栖山下浮现着淡淡的阴霾,一种措不及防的恐慌,像是无法料及何时到来的山风一样,突地席卷了整个大食族。
近百年来的安谧祥和,几乎是一瞬间被打破。
六七名族内有声誉名望的男人,如今正坐在天恩楼的中央,各个面色凝重,眉头深锁,领头的人抽着水烟,等待的神色之中也满是焦虑和不安。
身边的人跟红叶禀明,一得到消息,便独自离开神坛,出现在众人面前,若不是发生大事,各位也绝不会轻易来天恩楼,她走向空位,正襟危坐,哪怕任何时刻,都不见她神色懈怠。
不消几句话,红叶就弄清了他们的来意,这些年来大食族都过得安乐,人人不曾入籍,处在大圣王朝的东南角落凤栖山下,这儿白昼宛若桃源仙境,黑夜宛若幽冥鬼地,常年来无人打扰,男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统领,以巫术最强之人为信奉,宛若天理一般习以为常,一成不变。但近些日子,百里之外居然有官员派衙役追踪了族内男子,话不投机更是大打出手,那名年轻男子活活被打死,更有传闻说大圣王朝即将派将士将大食族人驱逐出去,将东南这一块收入囊中。
听他们说的义愤填膺,满腹不平,红叶依旧不为所动,一袭红衣却无法让她看来有一分人情味,她瘦削的面庞上没有任何神情,嗓音之中透露出与生俱来的冷淡,仿佛置身事外。“该来的,怎么着都会来,若这便是天神的旨意,我会在今夜起坛,倾听天神的意思再做决策。”
抽着水烟的半百男人放下手中的烟管,他没有其他人的气愤神情,冷冷瞥了跟自己平起平坐的红衣女人,直呼其名。“红叶,你是想用天神来拖延时间?难道非要外族人的铁蹄踏进凤栖山下,你才会睁开眼仔细看看我们族人如今的安危?”
“你们是什么意思?”
红叶看他如此气定神闲,揣摩着他们一定早已在私底下商讨了一回,才会如此来势汹汹,若换做以前,绝不敢在她还不曾发话前擅作主张。
这百年来,大食族都被外族人形容成凶残可怕的部落,只因鲜少有外族人到达凤栖山下一睹真相,外族人若是莫名闯入大食族的领地,也会迷路走入歧途,那是他们唯一自保的法子。唯独她清楚,大食族凶狠的不过外表的伪装,实则不过是一个平凡的名族,单纯而懦弱。他们手无寸铁,没有技艺防身,有的不过是满心信仰,只是信仰,如何能保住他们的皮肉身躯不被尖锐刀剑刺穿?!
届时,他们这些跟平凡人一样的血肉之躯,不堪一击。
红叶的低喝,让他们一阵沉寂,个个沉闷着脸,皱着眉头,坐在最门口的矮个子面色黝黑的男人最终打破了此刻的安谧,沉声说下去。“我们的意思,把她封为是我族的圣女再把她送出去,将她献给大圣王朝的皇帝,在他身边祈福,为他和他的子民消除厄运,看到我们这么大的诚意,他一定会改变主意,不再进犯。”
红叶闻言,面色一白,手掌重重拍上桌案,全然不愿退让。“大食族的巫女,从来都是生在族内,死在族内,祈福感赐也是为本族而做,她们的地位也不一样,其中最出色的人便会继承我的衣钵,成为下一代的巫医,任何人看了她们都必须心存尊敬,何必对外族皇帝卑躬屈膝,低声下气?”
“她原本就是外族人。”有人冷哼一声,说的不屑,他们并不谈及她的名字,唯独用一个“她”,更听的红叶面色愈发难看。
看来,他们是冲着她来的。
红叶面色冷凝,目光扫过眼前一个个面孔,压下心头的情绪,从容说道。“她在我手下已经三年了,为人向来本分,心地善良,既然是天神手中的缘分让她来到我的身边,我就有责任守护她,岂能如此随便待她?”
“红叶,你若把她当成我们自己人,为了本族一千多号人的安危,族人原本就该为本族付出一切,她也不是例外。巫女的能力原本就比一般的族人更出色,大食族出现危机困难,你的手下更该身先士卒,为保佑大食族不被外族践踏消灭,哪怕付出自己的性命也没什么可说的,这原本就是几百年前祖宗定下的规矩!”抽着水烟的男人许久不曾开口,他的大姐是上一代的巫医,他在族内说的话也有人听,自然清楚要说服红叶这样的女人,不是简单的。这一发话,更是让他们连连点头,已然同仇敌忾。
否则,没有巫医的首肯,他们擅作主张,也怕族人并不认同。
再不容易,也一定要过红叶这关。
沉默了良久,男人一低头,吐出散乱的白烟,不冷不热地开口,他们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跟外族人毫无沟通,更让他们将外面的世道想的格外可怕。“若你还当她是外族人,大食族在凤栖山下安居乐业近百年也不曾遭遇今日这般的威胁和厄运,当下收留有性命之危的人是你身为大巫医的仁心我们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听说你还容忍她的兄长来族内探视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从他们两个到了族内,当下的确没任何事发生,如你所言她在所有人眼中都是安分守己,待人亲切的,可是那个她所谓的兄长就难说了,说是经商之人,可是我们盘踞在凤栖山下,从未有人远离本族领地,有谁能够拍着胸脯说他当真就是这样的人?!有谁能肯定他的心里没有阴谋,假借探望亲人之名,实则将大食族打听个仔细清楚?!听闻大圣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