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杨念说过的,若是惹恼了她,她也会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的。
穆瑾宁面色冷然,面颊上的红印渐渐浮现出来,紧紧扼住这一只手腕,两人相持不下,自然清楚男人绝不会有这么纤细的手腕,虽然是女子,后宫女子本该娇弱金贵,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力道?!
只是被逼急了,身处险境,穆瑾宁一样不曾宛若她看起来的那么弱不禁风,她的牙关越咬越紧,那人见无法继续掌掴她,再度扬起左掌,穆瑾宁眼眸一闪,眼疾手快,再度紧扣住那人的左手腕。
那人的眼底愈发灼热发亮,哪怕身在黑暗之处,穆瑾宁也清楚那是无法遏制的汹涌怒气,此人的来意穆瑾宁依旧不清楚,是否只是看她不顺眼想要给她一些教训,还是……当然,她的竭力反抗,自然是让此人不快至极。
穆瑾宁费尽全力,一把推开此人,她内心闪过一道惊慌,此刻安谧无声,前方的路上没有任何人经过,若是继续僵持下去,对她自然没有半点好处。
她不曾呼救,生怕惹怒了这个人,此刻她不只是想着自己,更要想着腹中一个多月的孩子,这些天她心事重重,甚至不曾察觉到自己身子的异样,只是如今御医都说了,她身子虚弱必须更加小心。
来人似乎是看清穆瑾宁的一刻间的分心,又听到朝着这儿走来的脚步声,更是不愿放弃此刻短暂的良机,蓦地追上穆瑾宁。
听到有人疾步匆匆的折回来,她已经猜到是紫鹃回来,转身恨不能将来人的蒙面巾全部取下,谁知却看到对方眼底的狠毒和决心,那人双手猛地推向穆瑾宁的胸前,她一个踉跄,绣鞋一滑,在湿滑的台阶上连着翻滚几回才停下,穆瑾宁的眼前一片黑雾,再无任何光影。
那人听那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冷眼瞧着滚落到一半台阶上的女子身影,盘发凌乱,宫装上沾染着台阶上的雨水,她的面色死白,仿佛是昏厥过去了。那人这才仓促走向另一条路,身影一闪而逝,如今没有屋檐遮挡的路上,都是湿漉漉的,可以将所有的足迹彻底掩埋在雨水之中。
紫鹃正在赶回偏殿的路上,还未走上台阶,已然看到穆瑾宁斜躺在台阶上,她不过是走开去送走了杨念,回来的路上也加快脚步,并不曾耽搁多少工夫,没想过一回来便是看到这般的景象。紫鹃望着面色发白的穆瑾宁,当下就双目泛红,俯下身子用力扶起穆瑾宁,扬声呼喊:“主子!主子你怎么了!”
穆瑾宁只剩下及其微弱的心绪,她的眼皮很重,整个身子都是麻木僵硬的,下过雨的台阶,抵在她的背脊之上,冰冷又坚硬,无论想怎么睁开眼都睁不开,唯独右掌还是搁在自己的小腹上,她从未觉得如此痛苦过……仿佛曾经那么不容易得到的珍宝,马上就会消失在下一瞬。
仿佛走入了一片荒野,眼底看不到任何的光景,心也渐渐变得荒凉了。
紫鹃陷入一片混乱,急急忙忙去了药膳房,正在去的半路上看到了赵尚,她转念一想,如今赵驸马是天子的妹婿,跟主子也算是一家人,又是药膳房的大太医,还不如找赵驸马更加安心可靠。
“驸马爷――”紫鹃神色惶恐,一把拦住正从药膳房出来要出宫的赵尚,若是此事落了个糟糕,一并有关之人,肯定逃不了被问罪的关系。
赵尚趁着微弱的烛光,望向眼前的这位宫女,宫里的宫女很多,但他依稀觉得这个宫女他见过一两面,有些脸熟,在脑海之中搜寻着这个人的名字,低低问道:“你是……紫鹃?”
“是奴婢,驸马爷,方才主子摔了一跤,您如今能随奴婢去看看吗?”紫鹃喜出望外,连连点头,嗓音愈发低哑哽咽,她当真是急的阵脚大乱:“若您赶着出宫,那奴婢再去找今日当值的御医……”
“事不宜迟,我跟你去。”
赵尚却不曾听完紫鹃的话,折回药膳房取了药箱跟着紫鹃疾步走入夜色之中,两人很快回到了偏殿。
紫鹃推开门来,方才她不愿惊动太多人,独自扶着穆瑾宁走回这一小段路,如今穆瑾宁正躺在床上,宫装脏污湿漉,面色苍白如雪,紧闭着双目,任由紫鹃怎么呼唤她的名字也不曾醒来。
“她这是怎么了?”
赵尚将药箱一放,直直走向穆瑾宁,拉开袖口一寸,不过是手掌有些擦伤的血痕,全身上下没有更厉害的伤口。他审视了一番穆瑾宁的面色,一脸凝重,片刻之后,他坐在紫鹃为他搬来的圆凳上,为她把着脉搏,侧过俊朗面容,问了一句。
“奴婢只是走开了一会儿,没想过回来的时候,看到主子失了神智躺在台阶上――也不知为何,好好的会从上面摔下来,早知路面如此难行,奴婢就该拦着主子,让她留在偏殿就好的。”
紫鹃带着哭腔说出这一番话,赵尚光是听着,也不难心中困惑,才下了半天的雨,若说走路不慎摔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只是他的眉头皱得更深,宫里的许多事,看似寻常,却往往没有那么寻常。
他的面色骤变,陡然间将眸光对准紫鹃,一抹难以置信的神色,渐渐浮现在他的脸上:“她有了身子?”
“是,驸马爷。”紫鹃怔了怔,却又不敢隐瞒他,也深知自己在这个关口,无法隐瞒他。
“宫里的人知道吗?”赵尚眉头的愁绪,依旧不曾消散开来,他的面色稍霁,追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