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会暗中查明此事――”公孙木扬想到此处,急忙表明自己的忠心,天子看重她,如今她又怀着身子,哪怕此事再棘手,他也不能再拖。这宫里为人处世更该小心,决不能随意得罪任何一人,哪怕是……后宫的女人。
“那日像是老天都帮着她,刚下了半天雨,她逃离的方向早已埋没在雨路上,不剩半点痕迹,像是无头悬案,很难查清楚她是受谁指使。我知道此事很难,不过公孙大人是朝中最聪明的人,一定瞒不了你。”
穆槿宁的唇畔绽放一道笑容,温和柔美,看着她笑靥的时候,方才的凌厉眼神也早已不见,她笑道,说到这个地步,公孙木扬也无法拒绝。
公孙木扬点头答应,前方战场的消息已经让他忙的团团转,却又不能告知她战场上的形势,天子嘱托的事,他也不能卸下。
“如今看不到我,亦听不到有关我的消息,那人定会怀疑,到底是否奸计得逞。”穆槿宁亲自倒了一杯茶,送到公孙木扬的手边,公孙木扬急忙站起身来,仿佛承受不起,她淡淡说道:“这是从江南带回来的碧螺春,上次见大人很喜欢,方才吩咐紫鹃泡了一壶。”
原本在偏殿,怀有身子的她这些天都不再碰茶,要不是看重公孙木扬,将他当成是尊贵的客人来招待,她也不必如此客套。
一边品着碧螺春,一边听着穆槿宁的言辞,公孙木扬的眼底愈发幽深黯然。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是兵法,用在险恶的深宫,不知是否能有用处,他不再轻易开口,按耐得住,更想看看这个女人如今想的多深。
见公孙木扬不置可否,她淡淡瞥了一眼,碧螺春的清新香气,还萦绕在空气之中,仿佛让她想起在江南的那段时光。那段时光越是美好越是温暖,就显得深宫越是严苛越是凉薄,但即便如此,她也要咬牙夺来一席之地。她相信公孙木扬此刻沉默,并非不愿助她一臂之力,只是公孙木扬深沉莫测,深明大义,她不必耗费力气说动他,只要是他觉得对的觉得该扶持的,他早已有了决策。
“想来她此刻坐立难安,可是昨夜前来诊断的又并非是药膳房寻常的御医,她不知此事进展,下一步棋子就更难走了。”
“若是让真凶揣摩出来,您身子大损,皇嗣不再,便是给那人送去一颗安心丸,不会再加害于你――”公孙木扬不疾不徐地开了口,手握手中的茶杯,此话看来虚实莫辩。
“若是那人生性愚蠢,或许会觉得高枕无忧。不过我想她还是会怀疑的,我闭门不出,对她而言说不准只是一个陷阱,安心是一时的,她更想早日亲自确认,我是否已经如她所愿……她是个小心的人。 ”穆槿宁陷入沉思,一脸沉郁,蓦地眸光大盛,宛若山涧潋滟。“公孙大人,你说若是如此不安,那人是不是迟早会出现?”
“老臣觉得此事也不一定,若是此人出现,要是发现实情,再下狠手的话――”公孙木扬更是担心。
“我更想知晓那个人的真面目。”比起不知何时会再来的危机,她更想将那个人从茫茫人海之中抓出来。穆槿宁冷然抛下这一句,公孙大人直直望向那张虽然姣好却没有任何笑容的面孔,突地心头浮现一阵凌然寒意。
公孙木扬看着她,她说要自己将罪人揪出来,似乎要假手于人,将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托付于他,但不知为何,他似乎更觉她分明是知道一些内情。
玉清宫内。
“还不知皇上何时才回来吗?”祺贵人端坐在铜镜之前,听到身后的步伐,缓缓靠近自己,她淡淡问了一句。
宫女低低应了一声,见祺贵人的面色更难看,低着头站在一旁,不敢说任何话。
“我让你打听的消息呢?”祺贵人将一条松石绿链子挂上自己的脖颈,比对了一下,将华服上的金珠项链取下,挽唇一笑,铜镜之中的女子虽然称不上是让人惊艳的美貌,却也看来纯真友善,温和可亲。
“清晨驸马爷去了一趟,出来的时候脸色很难看,紫鹃终日忙着照顾自己的主子,都不曾出门来露过面,更别提圣女了――”宫女在偏殿外足足观望了两个时辰,她据实以告,巨细无遗。“偏殿里像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午后每一日她们都会出门去御花园赏景。”
“还有谁去了偏殿,你留意过吗?”祺贵人闻言,突地敛去笑意,圆亮的眸子之内满是清冷,她朝着身后的宫女瞥视一眼,仿佛不是无意间问起的寻常。
“驸马爷走了不多久,公孙大人也来了。”宫女拧着眉头,仔细回想,最终想起在一天之内,还有别的客人到了偏殿。
祺贵人身在官吏大户之家,对王朝显贵,朝廷红人当然不会一无所知,公孙木扬虽然已经是一个老人,却是天子最信任的臣子。她骤然眼神转沉,大惊失色:“公孙木扬?”
“对,主子。”宫女点点头,不知为何主人突然变了脸色。
祺贵人幽幽叹了口气,宛若同情怜悯姿态:“看来当真是出了大事――”
天子不在宫里,圣女孤立无援,想着找到公孙木扬,自然是将自己的难处都说给公孙木扬听了,公孙木扬就会为她主持公道。只是可惜了,无凭无据地说她曾经怀上皇嗣,如今被人陷害,数月的身孕化为一滩血水,公孙木扬那么精明深不可测的人,当真会相信这一番听来全然不值得相信的话么?
公孙木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