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贵人偏着螓首,神色有一刻间的呆滞,仿佛根本不敢置信,穆槿宁早就勾结公孙木扬,将此事做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皇上的亲笔书函都到了穆槿宁的手里,皇上勃然大怒自不会念及旧情,如今捏着自己性命的人,便是眼前的女人无疑。自己要是跟鸳鸯一样,就在偏殿悄无声息地死了,她的父亲舅父再为自己求情还能有用吗?!如今宫里的情势,已经翻天覆地都变了,有了天子口谕,别说公孙木扬会帮着穆槿宁除掉敌手,侍卫掌事,宫人宫女,有谁敢跟穆槿宁作对,有谁敢为自己说话?!
自己跟鸳鸯,当真是走到了一样的境地。
“公孙大人已经看过信了,你还怀疑这其中真伪的话,死到临头,也未免太多疑了。”穆槿宁看祺贵人的目光全部锁在自己手中的书信上,她不免轻笑出声,唯独话音未落,已然看着祺贵人噗通一声,双腿一软,朝着自己弯膝下跪。
“我一念之间犯了错,但我真的不想死——”
穆槿宁神色自如地收好了书信,一步步走到祺贵人的身前,她从未看过祺贵人屈服的模样,当然觉得陌生至极。
她不动声色地凝视着祺贵人,浮想联翩,祺贵人的身上,会有她过去的影子吗?就这么跪在原地,渴望地仰着脖颈,双目中柔美动人,甚至可见泪光痕迹,或许会呼救求饶,或许不会。哪怕不会求饶,眼底的眼泪也像是在为自己求情,求眼前的上位者给她最后一次机会,她绝不再犯,只要饶了她,她什么都答应……
穆瑾宁这般想着,眼底幽然更深,却蓦地扬起右手,毫无迟疑地挥了下去。
毒蛇哪怕流出眼泪,毒液还在体内,绝不会消失。
眼眸一闪,穆槿宁这些天来的痛苦,也不曾因为第二次掌掴而泄恨,她的孩子得来不易,却险些因为祺贵人而命丧黄泉,她的言语之内满是凄冷决然,双目幽深难测:“这一巴掌,是打你不该算计皇嗣,算计我的孩子。是你动了不该有的念头,坏了宫里的规矩,丝毫没有怜悯之心,我如何相信你会忏悔向善?”
“你觉得我不配拥有皇上的恩宠,不配怀有皇上的骨肉,但你知道我这一路是怎么走来的吗?”遭遇此事的愤怒,压在心头,穆槿宁不曾纾解,见祺贵人还想蒙混过关,更是难以遏制心中怒气,她的右掌心隐隐发热,她咬牙说道:“那些过去虽然不值得炫耀,但绝对比你辛苦得多,我付出了多少,又失去了多少,我在被人踩踏的时候,是活在夹缝中的,你绝对没有尝到过那些滋味,这是你的幸运,你却并不惜福,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生事。”
她怀上皇嗣,不要这个孩子的人,只能是皇上,若皇上这么说的话,她想留也留不住——无论如何,皇上跟她之间的事,祺贵人不能插手,也轮不到祺贵人插手。
“你嫉妒我,没有任何身世背景的女人是无法在后宫立足的,这么想的吧。”穆槿宁凝视着祺贵人眼底的泪光,她却没有任何动容,言语之内愈发冰冷无情。“说穿了,你不过是一介贵人,更不曾得到皇上临幸几次,你仰仗着家族豪门的靠山,若想安安分分地活着,就不该如此作威作福,惹祸上身。”
祺贵人当真是乐极生悲,她以为穆槿宁没了皇嗣,自己就能有上位的机会。由此可见,真正愚昧的人是她自己罢了。
哪怕她可以相信鸳鸯临死的疯话和忏悔,她可以因此而原谅饶恕鸳鸯,但穆槿宁很难再相信祺贵人,因为在祺贵人的身上,没有什么是真的,心,眼泪,愧疚,全部都是假的。
祺贵人恸哭出声,眼泪一滴滴落在地上,却也软化不来穆槿宁的心,她居高临下地望着这个倩影,不疾不徐地说道。“我不想看你再多更多的恶事,做更多的坏事,将整个宫里闹得鸡犬不宁,直到一切都被搅浑之后你才明白这个道理,因为不知你何时才能明白这一点。如今我全部告诉你,也免得你犯更多的错,一失足成千古恨。”
祺贵人浑浑噩噩地跪着,自从自己进宫来,就再无掉过一回眼泪,如今透过地上的模糊光影看着自己,也觉得陌生,她本该傲然挺到最后一刻,但最终还是没了所有底气。一旦知道她谋害皇嗣,自己的父亲和舅父,也没有脸面为她在皇上面前求情,她若是早些求饶,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不知穆槿宁到底要跟她说何等的箴言,她几分迷失,几分清醒地听着,双手几乎撑不起自己的身子,暗中发抖。
“不管我有没有皇嗣,这辈子都在你的上头——不管我有没有名分,这辈子都是在你的上头。”
穆槿宁清楚自己若是心软,让祺贵人依旧留在宫里,哪怕孩子生下来之后,她还是要防着祺贵人,对罪人的仁慈,姑息,不见得会有好结果。
这一句话,强硬的像是千斤巨石,压在祺贵人的身上,原本哪怕察觉自己情势急转直下也不曾料到眼前的女人早已洒下天罗地网,只为网罗自己。而自己就像是沾上那张蜘蛛网的飞蛾,哪怕不会马上死去,但迟早都是死路一条。
她蓦地体力不支,瘫软在地,从清晨开始,这整整半日心神不宁,紧张忐忑,终究是挺不下去。
“我如今不会处置你,先将你禁足一月,等皇上会来,自会处置你。”
祺贵人昏迷了过去,隐隐约约听到穆槿宁的最后一句话,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