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穆瑾宁也沉下眼神,静默不语,宝月公主眼神一黯,低低说道。“有些话我想单独跟娘娘说。”
“紫鹃,你们领着孩子们去御花园玩耍吧。”穆瑾宁轻点螓首,神色安然,朝着一侧候着的宫女们吩咐一句。她并不担心宝月公主对她动手,事到如今,她更相信人心,而不愿相信所谓的传闻。
“这半年来,要不是娘娘为我担保,我一定还是一个囚徒,孤单地连自己都不认得自己。”宝月公主待人走远,才朝着穆瑾宁下跪,她一脸凝重,说的格外认真。“我跟娘娘虽然旧时相识,但也不过相处数月而已,更别提我曾经在战场上斩杀过大圣王朝的人,根本不知该如何面对娘娘。你我的身份,原本就是势不两立,可是……娘娘还在宫里给我这些个方便,我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回报。”
穆瑾宁安静地俯视着跪在自己脚边的女子,宝月公主也曾是一国公主,若不是因为造物弄人,她本该享受安乐生活,而绝非对着另一人下跪磕头。促成宝月公主的这一段悲剧的,正是君王的野心,谁不想掠夺领土,扩张版图,称霸九州,一统天下?!
“这世间的战乱,总是难以避免,谁又不想天下太平,再无硝烟?”红唇轻启,穆瑾宁重重叹了口气,眉眼之内更是一片肃然,她这般反问,哪怕如她的地位,也无法左右这等大事。“我想你的皇兄若是在意你,就该履行过去跟王朝的约定,而并非一而再再而三地言而无信,两国边疆和平,对两个国家都有益处。”
“娘娘……你也认得我皇兄,他不是一个恶人,只是……”宝月公主满心焦急,脸涨得通红,一刻间语无伦次,平日里再伶牙俐齿,此刻也派不上任何用场。
“他是何等样的人跟我没有任何干系,我只希望他能念着你们的兄妹之情,别让野心和抱负,生生葬送了你。到时候,我也无法保住你。”
穆瑾宁伸出手来,扶着宝月公主起身,淡淡睇着她,说的格外平静,仿佛无事发生一般。
“娘娘……”她怔住了,这一道称呼,却充斥着无奈。宝月公主不曾想过,哪怕在无人的时候,穆瑾宁还是一成不变,完全不曾提及和感怀在北国的岁月,哪怕只是寥寥数字,也不肯说。
女人一旦铁下心来,也是极为可怕的。
穆瑾宁转过身去,不再看着宝月公主,徐徐走向前去,唯有留下这一番话。“你的命,不是捏在皇上的手里,而是在你皇兄的手下。他若是个好兄长,就不该再让你面临罹难,毕竟你还这么年轻。”
宛若谈笑风生之间,却满是肃杀,委婉的警告,却压得人心头沉重。
宝月公主不曾追上去,也不曾反驳辩解。
穆瑾宁说的很对。
她无力反驳。
她是大圣王朝天子手中的棋子,任由他运筹帷幄,但天子一诺千金,若北国不再进犯,他也不必取她性命。只要皇兄退一步,她这颗棋子就还能有活着喘气的机会,若是有朝一日皇兄进一步,她这颗棋子也会被逼到死角。
她似乎成了皇兄大展宏图的阻碍和负累,但她却还是自私地想要活着,哪怕多一天也好,皇兄若是当真跟自己感情深厚,哪怕在千里之外也会感受到自己的渴望和期盼吗?!也会稍稍顾及她身为女子的心愿吗?!
一年了。
她在敌国的宫里,又长了一岁。
她真正高兴的是,这一年北国在边疆没有任何动作,自然看得出来,皇兄还是顾及她的死活的。
皇兄是否会收手呢?在将来的几十年里?她只能这般遥想,却不能掌握操纵。
她跟贞婉皇后的心思,是一模一样的,谁不想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她不恨任何人,唯有恨自己……身在帝王之家,身不由己。为了保卫自己的国家,她自动请缨在马上杀敌,其实……她也错了。
穆瑾宁的脚步停在御花园的小道上,两个孩子正在玩耍,显然懂事的杨念陪伴心羽的时候更长,他已然快长成少年,不再迷恋这些稚嫩孩童喜欢的花花草草,但心羽则不然,这世间的一景一物,一花一草,对她而言还都是新奇的。
两个孩子一看到穆瑾宁,不禁笑着朝她奔来,唯有在此刻,杨念才会流露出些许跟穆瑾宁的亲近神态,他随着年纪的增长,越来越沉敛懂事。
“舅母!”
“娘——”
只是心羽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穆瑾宁看得出来,她有些闷闷不乐的,无精打采地转动着手中的铃铛花,她神色一柔,轻声问道。“怎么了?念儿欺负你了?”
“我娘只顾着照顾妹妹,都不理心羽了,舅母……我娘真坏……”心羽拧着淡眉,嘟着唇,孩子气的念叨,赌气说着娘亲的不是。以前娘亲只是陪伴着她一个人,但如今他们虽然搬入了新的驸马府,更宽敞更美丽,但娘亲总是需要耗费不少时间去照顾年幼的妹妹。
“这说的是哪里的话?照这么说来,念儿也要在私底下埋怨我了。”穆瑾宁轻轻捧起心羽的圆脸,却不曾斥责她,静静地说着。毕竟心羽还这么小,根本不知若是这些话被语阳公主听见了,该有多伤心。
心羽跟霖珊,两个姐妹都是娘亲的心头肉,手心手背哪里有厚此薄彼的道理?
“念哥哥你就不生气么?”心羽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