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要劝我,我便走了。”穆槿宁见他迟疑,蓦然转身,藏在衣袖中的双拳紧握。
“这可是关系秦王子嗣繁衍的大事――”赵尚不曾看她,低声呢喃,却陡然伸出手,攫住她的青色衣袖,下一刻似乎察觉自己逾矩,才松开手去。
穆槿宁凝眸看他,心中却已有把握,依照赵尚的性子,他自然会帮她。“我不说,你不说,秦王自然不知。”
“恕臣直言,这些药丸吃多了,对女儿家的身子,也是有害。”赵尚眼底的幽暗,却来自于对她的关切。
“我清楚。”穆槿宁轻点螓首,望着站在远处的雪儿与念儿,目光陡然一沉。
赵尚皱着扬眉,将目光转向别处,迟迟不说话,似乎陷入两难。
穆槿宁毫不留情地说破,唇边卷起笑意弧度,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你也明白,你不给我,我也可以从别处买得。我跟你坦诚,是因为身边无人可信,而赵尚你与我一道长大。我信你,不会出卖我。”
她信他。
三个字,却胜过一切。
“微臣会给你的。”清冷空气之内,他的温润嗓音,却是抵得过一诺千金。他毫不迟疑走到桌前,打开药箱,将最底层的抽屉打开,摸了一瓶药丸出来,紧接着,从最上层抽出一个蓝色瓷瓶,一起递给她。“不过,这是真露丸,请一道服下,可以缓解那药对郡主身子的伤害。”
两个小瓷瓶,被塞入她的手心,他的手掌轻轻覆住,只是一刻间,暖意似乎从瓶身,传到她的手心肌肤上去。
“我也是身不由己。”她垂眸苦笑,紧握其中,指尖短暂拂过他的指节分明的手指,仿佛那时起,彼此都回到许多年前的单纯。
“微臣明白。”
赵尚的面容上,失去所有表情,转身将药箱合上,他的语气坚决,仿佛他明白她所有苦衷,即便她不解释,他都懂。
“郡主,微臣先行告退――”他将眸底一片沉郁隐去,朝着她头一低,就要离去。
目送着他走了几步,他却突地想到什么,疾步走了回来,呼吸一滞,眼底灼热。
穆槿宁幽幽望着他异样的神情,在他眼底触到几分闪烁,神色一柔,问了句:“你有话要说?”
“三年前,若不是家父重病,微臣告假回乡,不知郡主遭此劫难,待你流放边疆,竟也不能去送你一回。”他的嗓音低沉,不若往日开朗带笑,光是听着,竟也觉得压抑人心。像是沉入山底的炎炎热流,积压千年,一瞬间汩汩而出,爆发烈崩。“内疚了三年了,这回说出口,总算落个心安。”
“没事的――你没来,还有别人来的,当年我并未放在心上,你也不必太过愧疚。”穆槿宁浅浅一笑,说的稀疏平常,仿佛她离开京城去边关,只是去异地探亲的轻松自如。
赵尚松了口气,笑意有几分尴尬僵硬,喃喃自语:“是啊,想必秦王自然亲自去送别的。”
他的无心之话,却蓦地戳中她的旧伤,她心口一痛,旋即转身离开。
唯独她自个儿明白,那一日,在离开京城的那道街巷跟孤魂野鬼似的游走,被管兵驱赶抵押,来送行的人只有奶娘与余叔。
没了。
一个人都没有。
她用力压下这些苦涩,垂眸不过顷刻间,再度扬起晶莹面容,方才的阴郁,早已消失不见。
“雪儿,我们走。”
正想出宫,只是在半路遇到了海嬷嬷,她笑着请穆槿宁前去景福宫,说正好前两日皇后念着想她了,她推脱不得,只能一道前行,移步景福宫。
穆槿宁一走入宫内,皇后便笑容满面地给她赐坐,瞅了一眼雪儿怀中的孩子,伸出手去,柔声说道。
“真是人见人爱的孩子,本宫来抱抱。”
穆槿宁眼波一闪,嘴角笑意却不曾消失,眼看着雪儿走前几步,将念儿送到皇后的双臂中去。谁知雪儿松手之时,皇后的双臂并未收紧,眼看着念儿一个摇晃,就要摔落地面――
她呼吸一滞,像是瞬间停止了心跳,面色惨白,皇后却一把捉住孩子衣裳,硬是将念儿扯上了自己双膝,念儿吓得睁大黑眼珠子,来不及哭闹。皇后将他贴近胸前,一手在他后背轻柔拍打,双眸尽是歉疚,望向穆槿宁的方向。“瞧本宫这手笨的,十八年不曾抱过孩子,居然险些出事。”
穆槿宁呆呆坐在椅子内,血色尽失,手脚冰冷。
皇后转过脸去,以眼神示意海嬷嬷,带着两位宫女,端出来许多礼物,满满堆了一桌子。皇后笑颜对她,娓娓道来:“本宫让海嬷嬷为你挑选了几匹绸缎,颜色都是极为娇嫩,你穿了自然好看。”
海嬷嬷将一个红木漆盘,端到穆槿宁的眼下,上面五六件首饰,从发簪到项链手镯,一件胜过一件华美精致。只听得皇后笑意更深,徐徐解释:“这几件首饰,是皇上跟本宫说了一声,专门派人在库房选的,样式可是别致,独一无二――”
“崇宁何德何能,无缘无故收下这么重的礼?”穆槿宁急急忙忙站起身来,受宠若惊,微微蹙眉,似有负担。
“皇上说了,崇宁你喜欢就好,都是一家人,何必分的那么清楚?东西也不多,不必在意。”将念儿交给海嬷嬷,皇后站起身来,缓步走到她跟前,纤细苍白的五指,摸索了一只金丝镂空珍珠簪子,准确刺入她的黑发之内,继而,将那一件件首饰,加注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