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想得罪秦王妃,却更不想得罪秦王,毕竟这男人自小就学过武,好看的皮相之下毒辣的心肠,他不过一个小小的掌事公公,可不能不明不白死在秦王的脚下。
黑靴从太监的胸口移开,让他得以重新呼吸的机会,秦昊尧神色冷然,黑眸覆满凌厉之色。
“不用本王教你把嘴闭紧吧,李公公。”
李公公暗暗舒了口气,在宫里好几年了,他自然知晓如何将秘密藏在心里,烂在肚里。勉强支撑身子,踉踉跄跄站起身,干笑两声:“当然,当然,小的从未见过王爷。”
“起来吧,给本王领路,去雅馨宫。”
一抹讳莫如深,闪过秦昊尧的黑眸,他淡淡睇着面前的宫人,径自转过身去。
秦昊尧刚踏入雅馨宫宫殿,正遇到徐太医面色沉重地从内室走出,一看到秦王,蓦地跪下行礼。
“今儿个,是第三天了吧,徐太医。”他淡淡瞥了一眼,语气依旧听来没有过多的关怀。仿佛,她不过是生了场小病。
“人这样撑着,滴水不进,靠每日灌入的米汤,也是无法活下去的。”徐太医心有余悸,生怕言语之中,一个差池,便惹来秦王暴怒。“有句话,微臣不得不说,如今的郡主,是无法度过第五日的,王爷还是早作准备。”
“你要本王做什么准备?”唇角扬起一抹笑容弧度,他微微弯下颀长身子,似乎对穆槿宁沉湖毫无所知。
“准备她的后事?”见徐太医眼神闪烁,面色难看,似乎有难言之隐。秦昊尧吐出这一句,却已然洞察徐太医的欲言又止,眼看着他身子一震,只能低低说了句。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一句没有办法,就能搪塞的过去?”秦昊尧冷声斥责,那低沉嗓音,几乎要将人冻伤:“人已经捞上来了,也有吐纳气息,能不能把她治愈,原本就是你们的本份。”
徐太医面若死灰,颤颤发抖:“王爷,生死有命……微臣已经用了许多法子,就是不见效……”
生死有命。
这四个字,落在秦昊尧的耳边,格外难听,像是冰冷的剑锋,飞速擦过。
老天要收走她的性命?!
可笑之极。
她的命运,只能掌控在他的手里。
他一掀华袍,越过跪在脚边的徐太医及弟子,面目森冷地走入内室之中。
金黄色的锦被之下,一名女子平静地躺着,面色却不过分苍白,只是没有血色,黑发宛若上等丝绸,垂在一侧,闪耀着浅浅光泽。
她的眉,哪怕不曾描画也生的好看,不过分纤细柔软,也不过分飞扬嚣张,温婉之中,不乏坚韧意味。她的眼,默默闭着,长睫自然浓密卷翘,唯独让人想念那双眸子睁开时候的净澈。她的唇,泛着浅浅的白,没有微笑上扬的弧度,紧紧抿着。
他探出手去,指腹覆上她眼角之下的那一点微红泪痣,她在深夜,总是不喜欢他无意间额触碰,但如今,她动都不动。
记得他走之前那日,她的那双眼眸,满是恳切热忱,那样的温暖热情,差一点,仿佛就要融化他内心的寒冰。
她说,王爷活着,她才能活着。
王爷活得好,她才能活得好。
他甚至已经愿意去相信,她的一片丹心。
“本王说过,等着我回来,分明清清楚楚的,你居然敢抛之脑后?本王的话,你应该好好放在心上的。”
他猝然收紧手掌,紧紧揪住那一缕发丝,阴寒冷笑,从薄唇溢出,一分分收紧,唯独她依旧无动于衷,甚至连睫毛,都不曾扇动。
“穆槿宁,本王给你一夜时间,明早,要看到你睁开眼。”
他很少念着她的闺名,每回念着这个美丽的名字,他的语气却比往日更加恶劣,更残酷。
就算要她清醒,他用的,也只是威胁恐吓。
他过分自负,仿佛她三日不曾醒来,只要他回来,她就不得不恢复神智,乖乖的,给他醒来活着。
他都从南骆回来了,虽然在战乱中被飞剑穿透右臂,却还是活着,外人看来,没有一分异样。
她怎么有脸一个人去死?!
这般想着,他的眼眸,愈发阴沉,像是存了千年的浓墨一般,半点也化不开去。
他蓦地俯下身去,封住她的唇,唯独此刻她的双唇像是凋谢的花瓣,再无一分炽热,他这般吻着她的时候,她也没有闪避,更没有回应。
她的唇,从未这么冰冷,除了还有微弱气息,她已然跟死去已久的尸首一般。
不过是,一具像是还活着的美丽的尸体。
“兄长!”
身后一道疾呼的嗓音,哭腔闷沉,蓦地打断他此刻的动作。
语阳扶着屏风,不敢置信,睁大双目,她是来见崇宁最后一面,却没想过会撞见这一番画面。
“兄长,崇宁已经死了。”
每个人都觉得她活不了。
秦昊尧站起身来,一把抓过语阳的手臂,将她拖到外堂来。“她会醒过来的,既然要看她,明天再来。”
语阳紧紧蹙眉,面色泛白,秦昊尧向来我行我素,决裂霸道,但人的性命,怎么可能预知?!
“太医都说过了,如今不过只是吊着一口气,何时这口气散了,人就没了,兄长,你是怎么了?”
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