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要变天了!
这天清早,两千多不愿投降满清的吉安义兵汇集到一起,绕过宁州县城,进入幕阜山区向南撤离,他们当中除了普通的士兵将领外,还有一起撤离的几百名家属。
如此大规模的行动不可能隐藏行迹,他们干脆不做掩饰,一路强行闯关过卡,只是看在大家同出一脉的份上,没有伤害那些哨兵的性命,只用绳子把人捆了起来。他们离开后大半个时辰,换岗的哨兵发现出事了,马上前往宁州县城,向仍在睡梦中的熊立春报告。
“什么?卞祥他好大的胆子!传我的将令,全营立刻起床集合,准备追杀叛军!”熊立春怒不可遏,立刻跳下床,急匆匆地穿衣服,这几天已经收到风声,卞祥等人似乎在串联密谋什么行动,没想到,他们竟然要把队伍拉走!
部队是军阀安家立命的钱,这两千人马一旦被拉走,宁州义兵十停里就去了三停,宁州兵的实力会大幅缩水,所以熊立春第一个反应就是追杀拦截,一定要把这支人马留下……但是,在穿衣披甲的过程中,他渐渐冷静下来,神色间也变得有些犹豫。
“去,把王先生给我请来。”所谓的王先生,就是化名王双人的牛佺。
时间不长,牛佺匆匆赶到,进门简单问明情况后,一拍手说道:“既然如此,将军还犹豫什么?应当立刻派人知会沿路山寨拦阻,并亲自率精兵前去追赶!”
“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妥。卞祥既然走出这一步,就是铁了心和我分道扬镳,哪怕被我追上也不会回头。到时候只能翻脸开战,这两千人马原来都是自家兄弟,我实在下不去手。”
这两千人马不回来怎么办?难道真把他们都杀光?如果熊立春真的下了这个命令,手下的军心士气会降到冰点,甚至有可能在阵前反水。
“将军欲谋大事,岂能有妇人之仁?”牛佺很是不以然:“将军若是不愿火并,其实也有别的法子。只要坚守要隘,将这两千人马围困在大山里,待其粮草一尽自然归降。”
嗯?这个办法好!熊立春不得暗暗惭愧。怎么遇到事情光想着硬碰硬的蛮干,换一种方法不就解决问题了嘛!
他立刻点起三千人马,出城进山追赶卞祥,刚刚走出去不到五里。就在路边碰到了陈尚文。
熊立春意图投降满清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但在没有实施之前,仍然是大明的军队,所以士兵对陈尚文还算客气,不但没有绑缚抓捕,反而引着他来见熊立春。
熊立春连马都没下,一身戎装,手钢刀,用威压的目光看着陈尚文。说道:“陈大令,你和反贼卞祥作一路了吗?”
陈尚文冷笑一声:“哼。谁是反贼,谁是忠良,你我彼此心照不宣,何必攀咬卞祥!”
“陈大令好一张利口,但岂不知大厦将倾,独木难支,我不过是给儿郎们找一条活路,又何罪之有!”熊立春说道:“卞祥等人虽然犯了军法,但终归也是我的兄弟,若是陈县令愿意劝他们回来,将保证既往不咎,如何?”
和平解决这件事,对熊立春最有利。
熊立春碰了个钉子后,陈尚文已经挽回了气势,他也想和平解决这件事,当下放缓语气说道:“既然熊将军还念着旧情,又何必杀气腾腾带兵追赶,汪军门数万大军就在三百里外,难道真要闹得不死不休,日后连相见的余地也不留吗?”
汪克凡!楚军!熊立春心里猛地一跳,这才反应过来,今天什么会觉得担心害怕。清军虽然占领了湖广,楚军却没有太大损失,如果今天结成死仇,万一日后汪克凡杀回幕阜山,那可就全完了。
犹豫再三,他才说道:“陈大令是读书人,不懂带兵打仗的道理,我若是任卞祥离去,手下的兵马还怎么带?”
陈尚文劝道:“大路朝天,各走一边,湖广会战官军虽然稍有小挫,但胜负尚在未知之数,熊将军此时投降满清,早晚都有后悔的时候,如果今天把事情做绝,可把自己的后路都堵死了,不如抬抬手让卞祥回归楚军,在汪军门面前留一线香火之情……”
强扭的瓜不甜,如果硬要留下卞祥这支人马,不但会有伤亡损失,日后也难以管理,在陈尚文的劝说下,熊立春终于回心转意放他们离去。既然做人情了,干脆就做个大的,他又给卞祥送去一些粮草,还有几十个楚军留下的教官,宁州县的一些官吏工匠等等。
除此之外,他又让牛佺用自己的口吻写了一封信,然后亲笔誊写了一遍,在信里自己投降满清的行辩解,声称宁州义兵遭到清军重重包围,孤军奋战,迫不得已才行此下策,请汪军门理解他的苦衷等等,但这一切只是权宜之计,他并非真心投降满清,而是了保存实力而诈降,只要汪克凡挥军北上,他立刻就会反清复明……
“我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牛佺在信的末尾还发了两句牢骚,熊立春听了他的解释后,大喜过望,也原样抄了下来。
经过二十几天的艰苦行军,卞祥这支人马终于来到了井冈山,那封信也摆在了汪克凡的案头。
这两句诗用的并不太合适,汪克凡气恼之余,也觉得有些好笑,熊立春明明投降满清了,还摆出一副受了委屈有苦衷的模样,难道是小孩子过家家吗?如果把这封信送到罗绣锦手里,熊立春刚刚投降,恐怕就得被斩首示众。
但是,汪克凡并没有急于这么做,不管熊立春是否投降满清,把他摆在宁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