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会战已经打了半年,对谭泰来说,能否攻克南昌才是胜负的关键,对楚军发起反攻,更多是希望通过拉锯战拖延时间。
虽然没指望一举消灭楚军,但既然是拉锯战,就要有胜有负,谭泰希望能打个像样的胜仗,把楚军赶回樟树镇以南,等到汪克凡重新组织第二次进攻,清军应该已经占领了南昌。
战局的发展正符合他的预期,楚军的攻势过猛,很快就没了后劲,清军这边刚刚做好反攻的准备,碰巧又赶上了连着几天下雪……
天时地利都占尽了,所有的一切都对清军有利,反攻开始之后,进展非常顺利,八旗骑兵借助天气优势,轻易穿插到楚军的腹地,攻克了相对薄弱的黄沙岗据点,对前突的岳州营造成了严重的威胁,只要蔺光远和李成栋的绿营兵再在樟树镇前面扎上一颗钉子,就能形成分割包围的态势,逼迫岳州营离开坚固的营寨,和雪地里和八旗骑兵野战。
只要打赢这一仗,就能保证整个南昌会战的胜利,谭泰的胃口不算太大,消灭或者击溃岳州营就算满意。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绿营兵,本来是不太放心的,但是谭泰的主力还要围困南昌城,珍贵的八旗骑兵也不能用在这种消耗战里,蔺光远和李成栋就闪亮登场,承担了这个艰巨的任务。
炮灰就得有炮灰的觉悟,碰到了这种脏活累活。绿营兵当然要第一个顶上去。
在江宁绿营里,蔺光远只是一个小字辈,比李成栋等人的资历浅得多,骤然得到征南大将军谭泰的信任和重用,恨不得肝脑涂地。誓死以报。反正他只有四千多人马。只要能换来一个红顶子,哪怕打光了也不心疼,所以表现的非常积极。从丰城县出发后就不停催促水师,尽快赶到岳州营和樟树镇之间登陆。
八旗兵擅长机动作战,最理想的结果就是把岳州营调出来,在野战中加以消灭,所以不能逼得太紧。蔺光远和李成栋一直向南。在樟树镇附近找了一处平坦的地方登岸,然后把部队展开,对着汪克凡摆出了一副防御姿态。用了足足两个时辰,将近一万名绿营兵才全部登岸,清军水师打个招呼。自顾掉头向北驶去,他们要去运送更多的辎重,同时封锁赣江,防止东岸的通城营等部支援谭啸,不能一直在这里呆着。
蔺光远没有想到。夏建仁走出去不到十里,就悄悄分出来一些战船,停在附近。
是人都会考虑自己的利益,蔺光远命令李成栋顶在前面,在路口要隘扎营,自己的嫡系部队则摆在后面的一座小山上,相对要安全一些……他本以为李成栋会坚决反对,甚至拒不执行命令,已经做好了当场翻脸的准备,李成栋却表现得异常恭顺,很痛快地接受了命令,没有提任何条件就领兵去了。
看着李成栋灰溜溜的背影,蔺光远很有几分得意:“李成栋这厮,想当年那么风光,如今当了败军之将,不也得听我的摆布!”
虽然是狐假虎威,这种大权在手的感觉也让他一阵飘飘然………
拂晓时分,汪克凡就连续接到报告,八旗兵分成几股窜进楚军防地,黄沙岗等几个据点遭到进攻,清军水师一支庞大的舰队也顺着赣江南下,逼近了樟树镇。
清军到底想干什么?这是摆在汪克凡面前的第一个问题,不搞清敌人的战略意图,就会做出错误的决定。
参谋部很快做出了判断,清军要么是想奇袭樟树镇,一举把楚军打败,要么是想分割包围岳州营,除了这两种可能外,其他的暂时不用考虑。
两种可能性,却会造成完全不同的结果,到底该如何应对呢?
前线情报的反馈有一个时间差,战场的形势还不明朗,汪克凡命令部队紧急动员,做好战斗准备,再没有轻举妄动。
难处之事宜缓,现在只有等一等,等清军自己露出狐狸尾巴。
他派出大批斥候,紧紧盯着清军水师,看他们到底在哪里登岸,登岸后又准备做什么。蔺光远和李成栋刚刚在路口扎下大营,他就得出结论,这支清军迂回登陆,目的就在于切断岳州营和樟树镇之间的联系。
是盯上岳州营了!
樟树镇不应该加强防守,反而要主动进攻!
两军对峙的时候,在战斗打响之前,主动权无疑在进攻一方的手里,他们可以从容挑选对方的薄弱环节下手,但是一旦出手之后,主动权就转到了防守一方,他们只要拥有足够的预备队,就能集中优势兵力,对突前的敌军发起反冲锋,稳住自己的防线,甚至反败为胜。
问题是,汪晟带走了一部分兵力,楚军先前的攻势又撑得太满,汪克凡手里没有足够的预备队。
樟树镇里的楚军有一万多人,大部分却是辎重部队,战斗力有限,其他的楚军各部距离较远,短时间内无法赶到。汪克凡一面派人通知他们尽快向樟树镇靠拢,一面派出仅有的五千恭义营战兵,对蔺光远和李成栋发起猛攻。
这无疑是一种冒险——派出五千战兵后,樟树镇里已经非常空虚,如果清军水师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再送来一支援兵,对樟树镇发起突袭,楚军很可能丢掉这个重要的据点,大批的粮草辎重会落到清军手里。
汪克凡却决定冒险一试——打仗哪有不冒险的,决定胜负的往往不是谁更正确,而是谁犯的错误更少,除非像演义里的诸葛亮那样,多智近妖,几乎是算无遗策,才能在战前就完成复杂的准备工作,抓住楚军这个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