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昌在后世号称三大火炉之一,夏季天气炎热,今天的雨水又特别少,城中越发的闷热难耐。
孔有德的心情,就像这天气一样焦躁。
西军和楚军在湖广大打出手,双方投入的兵力不断增加,总数已经超过二十万,在湖广西部的三条战线上连番恶战,就像三道龙卷风把周遭的一切撕得粉碎,孔有德和尚可喜困守武昌和汉阳两座孤城,正好处在风暴的边缘,被这股巨大的力量撕扯得站都站不稳,就像躲在地窖里一样躲在武昌和汉阳城中不敢出来,每日里都是心惊胆战,惴惴不安。
西军蓄势已久,一出手就是势如破竹,孙可望连接攻占沅州、辰州后,继续向宝庆进军,楚军滕双林等部连忙赶来支援,调集重兵准备死守宝庆,孙可望却举重若轻,机动灵活,在宝庆府稍遇小挫后,就突然转向东北,攻打常德。
常德是堵胤锡的地盘,经过这几年的苦心经营,已是他的根基所在,虽然看到西军势大,也不肯轻易放弃,率领君子营拼死抵抗,但是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一场恶战之后还是被孙可望击败,只好率领残部退入常德城中,闭门死守。
唇亡齿寒,楚军奋力来救,滕双林率部从宝庆北上,意图为常德解围,但是西军早有准备,白文选和冯双礼两支部队双战滕双林,滕双林苦战竟日,无法突破白文选和冯双礼的防线,为了避免被西军主力包围,只好暂时撤兵。
这个时候,楚军从其他省份调来的援兵也到了,汪晟率领张家玉、吕仁青等部从江西赶来,在长江南岸一下船,就和孙可望在洞庭湖畔恶战一场,双方损失都不小,算是打了个平手。
楚军暂时挡住了西军继续东进的脚步,解除了岳阳、长沙的威胁,但也没能为常德解围。
在此期间,北线的李定国从四川出发,一路沿着长江两岸向东进军,一开始的时候他的速度最慢,但是杀出三峡天险后,推进速度猛然加快,短短几天之内接连攻破秭归和宜昌,兵锋直指荆州府的府城江陵,如果不是没有水师,他的部队可能已经出现在武昌城下。
南线的刘文秀进展最慢,他的部队被孙可望调走了一半,楚军却有刘芳亮、党守素和贺珍加入,此消彼长之下,兵力已经不占优势,在零陵城下几次受挫,只能起到一个牵制作用,谭啸和周国栋看到他无力进攻,也不断抽调部队支援其他战场。
总的来说,这一次湖广会战初起,西军还是明显占据优势,不但牢牢的掌握着战场主动权,还给楚军造成了很大的损失,因为他们已经攻入湖广腹地,楚军无险可守,只能分散兵力,处处设防,接连不断的被西军各个击破。
友军捷报频传,孔有德和尚可喜却越发焦躁,举棋不定。
“原以为楚贼就是天下第一等的强军,自八旗之后,再无人可敌,谁想到西贼也这么能打呢?他们既然有这个本事,当年为什么不去占了北京?我等也不用入关,以至于今天左右为难!”孔有德气不打一处来,怀疑张献忠当年是扮猪吃老虎,麻子不叫麻子叫坑人,贻害无穷,到今天还把自己坑得不轻。
“想来是孙可望才干过人,远胜当年的张献忠吧,长江后浪推前浪,咱们这一代人,已经老了。”尚可喜喟然长叹,对西军的突然崛起也感到非常意外。
上一次清军和楚军湖广会战之后,整个湖广都落入楚军之手,他和孔有德却一直坚守在武昌和汉阳,不是不想撤,是陷入楚军的包围撤不了,走不掉,只能困守孤城,咬牙坚持。尚可喜平常驻守汉阳,和武昌虽然只有一江之隔,但是也被楚军隔断,最近在西军的猛攻下,楚军已经无法维持原来的包围圈,才能前来武昌和孔有德会面。
“元吉兄(尚可喜字元吉),你觉得,我们现在是否应当撤离武昌?”
“这个……我也说不好啊。”
和楚军打了两年仗,彼此之间已早就知根知底,孔有德和尚可喜对楚军的实力最为了解,就凭吴三桂和谭泰他们两个,最多能给安庆的屯布儿解围,几乎没可能打到湖广来,如果不趁现在撤退,以后再想走,恐怕再没有机会了。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但是多尔衮不想让他们走。
多尔衮经过反复考虑,还是决定要坚守武昌和安庆,并且派人给孔有德和尚可喜送来了旨意,命令他们继续坚守武昌,不要轻易撤退。
多尔衮的计划,是和汉人划江而治,不管西军还是楚军,都尽量不让他们染指江北。
划江而治,就必须保住湖北、安徽、河南这几个省,否则就不是划江而治,而是划河而治了(黄河)。那样子满清的地盘太小,人口太少,既不能掌握河南这个中原要地,又失去了湖北、安徽这两个重要的产粮区,别说争夺天下,连自保都有问题……北方经过长期的战乱,很多地方田地荒芜,人口十不存一,想要恢复正常生产,最少还得十年以上的时间,否则种地的农夫都不够,最基本的粮食也不能做到自给自足,光是如何养活京师的百万军民,就会让清庭焦头烂额。
孔有德和尚可喜继续钉在武昌,除了压制楚军之外,还可以防止西军占领湖北,进而继续北上,进入河南和安徽。
这是全国一盘棋的大战略,多尔衮虽然明知孔有德和尚可喜力不从心,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创造奇迹,为我大清保住湖北,为了调动他们的积极性,多尔衮也露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