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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坊的南门,往东走百步就是兵部侍郎李景辉的府宅, 门口的小厮一看是三公主的轿辇, 便小步跑过来, 跪在轿辇旁低低道:“将军和我们家老爷在正堂我们家夫人在花厅,请公主屈尊到花厅。”
甄明玉看着那这小厮奉承手段不高,可是言语间却透露出正堂那边还是稍晚些过去。
甄明玉的轿辇从正路上通过,刚到了杜鹃花旁,就听到正堂里有茶盏坠地的惊心声, “可记得本将军说过什么同华节度使好大喜功, 而且好胜, 早让你们将他调任到台州, 如今犯上斩杀了坊州刺史,还一把火屠了城, 十万百姓流离
那声音突然一低, 嘲讽道:“本将瞧着你们的脑袋也真该挂在烧焦的坊州城门, 好好的风干一番,也好做个生祭百姓的老腊肉”
过了片刻, 只见兵部侍郎李景辉哆哆嗦嗦的走了出来,肥胖的手摸了摸脖颈子,好像生怕脑袋被那纨绔将军割下来似的。
甄明玉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颈子,长了十五年的脑袋了, 要是被自家驸马挂在坊州城门上, 倒是风干小鲜肉了甄明玉想着生命重于泰山, 便向差轿夫掉头回府,可是话还未出,就见那雕画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个护卫大步走过去,恭敬的朝他道:“将军,三公主来了好一阵了,说是找您有事。”
听到护卫的话,甄明玉想掰下腿支,一把砸晕了那个护卫,甩锅甩的那叫一个快,怎么就来一阵子了刚来不是吗
正犹豫着想往回走,却见门口处那男人直接撩前裾上了马,随后一勒缰绳,朝着轿夫道:“抬轿往南走,过俊倚桥有家茶馆。”
甄明玉进了茶馆的厢房,看到周大将军手里拿着一卷兵书,一双俊美的眉眼落在兵书上,好像没有在等她似的。
甄明玉坐到了她旁边,昂头看了看雕画的房梁,温柔道:“本宫近日未见驸马,驸马日理万机的,本宫瞧着委实心疼。”
三公主这次可是真的拉下颜面,卑躬屈膝的拍了周大将军的马屁,可是人家大将军眼底却毫无波澜。
甄明玉绞着帕子,觉得自己这次是真的招惹到自家驸马了,人家可是一肚子的火气呢。
不过再怎么样,她是君,他是臣,断然不可作出君跪在臣脚下哭天抹泪的场景,瞧着周大将军那一肚子火,怕是要发作在自己身上的,茶馆这么多碎嘴的,指不定明日整个上都都知道了。
周璟起身走到门口,朝侍卫吩咐道:“到下面守着,任何人不准放进来敢听墙根的,一律送到京兆尹衙门”
知道没了听墙根的,甄明玉便翻了翻周璟的兵书,他看了一眼,也没有理她,径直坐在原来的地方翻看兵部送过来的折子。
甄明玉看他在忙,便将桌上的冰雪梨水端了到了手边,随后有用小木勺往里面添蜂蜜。
这蜂蜜不是寻常的蜂蜜,而是“崖蜜”,“崖蜜”往往要在高山峻岭甚至陡峭的悬崖边才能采到,而且颜色是浓稠的黑色,气味甘甜浓厚,让调蜂蜜的人,直接忘了水准,一勺一勺的往冰糖雪水里加,弄得清透的雪水都变得浓黑异常。
周璟今日出门时就知道这小混蛋会跟过来,也定会给他讲一大堆枯燥的大道理,不过他倒是很好奇她对那几位出挑的“奇才”作何评论。
谁知没等到她讲道理,倒是手脚败起家来了,那珍贵的崖蜜被她一勺一勺祸害的快见底了。
周璟虽说手里握着折子,可是目光却落在她那张莹润的俏脸上,一双流光转盼的眸子,笑意盈盈的盯着那变浓黑的雪水,天真一副淘气败家的小妇人。
看到她指尖快沾上黏腻的蜂蜜了,周璟便心不在焉道:“崖蜜虽珍贵,可是一下喝一碗,却是折损身子的,公主这是要谋杀亲夫”
甄明玉也是尴尬,两个人谁也不说话,难免气氛上难熬,待听到周璟那冷淡的语气,这才看到自己一眨眼的功夫祸害了三十年的珍品,的确是有些败家。
“本宫也未曾做过焚柴煮茶的事,难免手上把握不准,还请驸马见谅。”她睁着盈盈秀眼,和和气气的说道。
周璟这才放下手里的折子,扫了一眼坐在身边的金枝玉叶。
这小混蛋想必过得不错,雪肤樱唇,一身淡紫描金的罗裙,发上带着一只金质的秀菊簪花,看上去清秀绝俗,粉莹莹的唇微微的弯着若不是个瘸子,怕早就成了清艳的祸水了。
周璟觉得再见到这小东西,就像是久旱的枯田逢见了甘霖,只想紧紧的搂在怀里,不过一晃神,那日在荷塘的场景不由的浮上心头,脸色当下便是一沉。
“公主月事不调,这个时辰不在府里喝汤药,来招惹我一个纨绔作甚”
甄明玉抿了抿唇,温声道:“驸马为父皇分担朝事,本宫为百姓宽心。就是府里那些差使,本宫不想驸马劳心受累。”
周璟听了,唇角一扬,懒洋洋的靠在软榻上,“微臣知道公主欣赏那些温文尔雅的,这次专门按照公主心意挑的。”
甄明玉听后,一口茶喷出来,咳嗽了好半天,硬着头皮道:“驸马为本宫操劳,本宫甚是满意。”
周璟紧抿着薄唇,眸底压着怒气,“哦满意”他端起茶喝了一口道:“既然公主满意,微臣就交由吏部录典了。”
三公主点了点头,将帕子收到袖里道:“驸马还要处理同华节度使的事,本宫就先回府了。”说完便撑着撵轿回了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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